涂清予窝在他的怀里,脑海中又浮现出古早的记忆。

    快有一千多年了吧,那时候,她还没有完全化成人形。

    她们一家,就她得了几分机缘,身上有了灵气,眼看就要化形了。

    可是那天,她躲在草丛里,眼睁睁的看着人类将她的家人都抓了起来。

    也是这样,活生生的剥了皮。

    皮被剥下来之后,也像现在这样,还能看见肌肉的跳动。

    那是她的噩梦,后来好几十年,她都陷在这个噩梦里,心境被困在那里,她的修炼得不到一点进步。

    后来还是母亲托梦给她,让她不要去记恨,让她全心修仙。

    母亲的托梦,和一个小女孩儿的舍命相救,才让她彻底放下了那段过往。

    感受到她的颤抖,易智渊整个人都心疼的不行。

    “别怕,没事儿的,别怕……”

    涂清予渐渐平复心绪,她推开人,再次往那边看去。

    血淋淋的尸体旁边,一个小男孩儿跪在那里。

    那是他们早上遇见的那个男孩儿,他面无表情地流着泪,那是一种无声的绝望。

    再往旁边看,又是一个赤身裸体的人。

    那人虽然没有被剥皮,可情况看起来更惨烈一些。

    她咬着牙,“他们死的太容易了。”

    怎么就一枪崩了呢?

    这些残忍的实验,应该让每一个倭国人都尝试一遍。

    易智渊拍着她的背安慰,“没事儿的,那个大佐在我们手里,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你真抓到了那个大佐?”

    “嗯,这两天忙,就是在抓他。”

    等所有的事情办好,已经是深夜了。

    易智渊吩咐人将唐子固两人送回去,自己带着涂清予回家。

    在车上见涂清予看着窗外发呆,身上那股子忧郁沉寂的样子,看的他心慌。

    哪怕当初刚被抢回易府的时候,他也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被吓到了?”他伸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意外的是,她这次没有甩开。

    这更让他确定,她这就是被吓到了。

    “别怕……”

    正想安慰什么,女孩儿轻柔的嗓音就在车厢里响起。

    “确实是被吓到了……”

    “今天的事情确实恐怖,就连我都……回去让厨房给你炖些安神汤。”

    “我不是被那些血腥的场景吓到的。”她嗓音低沉,“我是被人类这个物种。”

    “嗯?”

    “人性,怎么能这么卑劣、恐怖、恶心的?”

    一千年前,他们剥的是兔子的皮,她努力说服自己,物竞天择。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人类不是对别的物种残忍,他们对自己的同类,好像要更残忍一些。

    易智渊看着那张绝美的侧脸,睫毛微垂,像是在想些很重要的事情。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她点头,“确实。”

    可是人……什么样的才能叫人呢?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大宝在心里不断的喊着,“主人!主人!你的灵力在乱窜,主人,稳住,别被扰了心智!”

    可惜这时候的涂清予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晃、越来越黑,最终,她浑身的力气被卸去,眼前一黑,软软地往后面倒去。

    “清予!”易智渊大惊失色地接住她,看不出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只能不停地催促司机,“开快点!”

    大宝也急地不行,就怕这一下,让它家主人道心崩塌。

    可现在涂清予已经沉入识海,它根本就叫不醒人,只能在她的身上罩一个保护罩,让她身上的灵气不外泄。

    灵气外泄,对于这个时候来说,会惹来很多的麻烦。

    毕竟,毫不夸张的说,这个时代,真的就是百鬼夜行。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有没有受伤?伤到了哪里?”

    当易中兴看着易智渊将人抱回来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受伤,应该是吓到了,去找医生来。”

    “去,快去!”

    涂清予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轻松,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比以前更加的稳固了。

    涂清予:“大宝,我这是怎么了?”

    大宝:“我也不知道,您就是突然灵魂沉入识海,后来灵魂和身上的功德都乱的很。

    最后您的灵魂分散又凝结,我觉得,应该是进入了顿悟。

    您自己不记得了吗?”

    涂清予:“我不记得了。”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就感觉像是睡了一觉一样,一觉醒来,浑身轻松自在。

    她更加的强大了。

    大宝:“算了主人,既然不记得就不要想了,我看了,不是坏事。”

    涂清予:“也是。”

    大宝:“您赶紧醒过来吧,您都睡了两天了,再不醒,您的妈妈和气运之子都要疯了。”

    涂清予:“啊?两天?”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就是两双发红的眼睛。

    见她醒来,温桓馥赶紧起身,“医生、医生,我女儿醒了!!!”

    涂清予撑着坐起来,一动就被易智渊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她却感受到了那股不安。

    第一次,她伸一只手回抱了他。

    他的瞳孔都微微长大了些,又将人抱的更紧一些,垂下眼,正好看见涂清予垂在一旁的另外一只手。

    那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兔子一样的胎记。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病房门口传来易中兴的咆哮生,易智渊将人放开,慢悠悠地开口,“看不出来吗?哥哥拥抱久睡刚醒的妹妹。”

    “你……”

    他的表情实在坦荡,这搞得易中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涂清予又在医院住了一天,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总算是回到了易公馆。

    后来两天,易智渊都在忙,看样子,应该是在扫尾。

    两天后,他突然找上涂清予,“国外和你父亲那里都安排好了,你和你的母亲准备好,我会送你们出去。”

    他还是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有了这么几次提心吊胆的经历,他想,还是将人送出去好了。

    未来国内肯定会越来越乱,与其将人留在身边,看得见却不能靠近,不如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