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简掀起眼皮,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家的蠢‘儿子’。

    “常大人,将证词给他看。”

    常大人当即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裴康胜,“裴公子若是还不信,还有证人。”

    裴康胜接过那结果和证词,事情条理清晰,几分证词也都对得上。

    其中包括马为什么会发狂,药是怎么来的,她是怎么下到马的草料里去的。

    可他看来看去,还是觉得离谱。

    “可、可她为何要给自己的马下药?最后落得个这下场?”

    常大人轻哼一声,“这你就要去问她自己了。”

    这有什么难猜的,不过就是害人终害己罢了。

    还以为是个好的,如今看来,当初的事情,还是得再查一查才行。

    裴简不想再待在这里看自己的养子犯蠢了。

    他站起身,轻声开口,“走吧。”

    这句走吧,裴康胜以为是跟他说的。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走了的时候,裴简侧过头,余光扫到了涂清予身上。

    涂清予马上会意,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从容地走到了裴简的身边。

    裴康胜:???

    他们两个何时这么好了?

    涂清予径直上了裴简的马车,虞琦和周宝珠两个不敢造次,各自回家了。

    没一会儿,裴康胜追了出来。

    他想到方才裴简的表情就害怕,想要爬上马车去和裴简解释。

    不曾想,被人拦住了,“大爷,大人说,让您走回去。”

    “走、走回去?”裴康胜瞠目,从常家的马场到裴家,坐马车都得一个时辰呢,走回去?

    侍从微微笑着,没一会儿马车就缓缓启动了。

    涂清予坐在车上,扯着人家的袖子,笑着开口:“裴叔?你不是说不来吗?”

    “顺道。”裴简垂眸,看着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眼神暗了暗。

    “哦~”她拉长尾音,“顺道啊……”

    这个娇滴滴的尾音,直接就钻进了他的心里去。

    再次意识到面对涂清予不正常的裴简,伸手轻轻拽出自己的袖子,“你坐好。”

    她又往裴简身边凑了一些,“我这不是坐的很好吗?我也没有坐在地上啊,裴叔,你好多规矩啊。”

    他没有说话,她侧过身去,将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裴叔,咱们去哪呀?”

    掌心的热度透过春季的薄衫,裴简性感的喉结动了动,过了许久才开口,“送你回家。”

    “裴叔,其实有马车送我来的。”

    裴简下意识动了动手腕上的佛珠,“我知道。”

    这一动,涂清予的视线也落了下去。

    “裴叔。”她又将手覆在了他的佛珠上,“我看你天天戴着这串佛珠,这佛珠是有什么讲究吗?”

    “之前跟你说过,静心。”

    “是吗?只是静心吗?”

    “嗯。”

    “那能给我吗?”

    他眼睛微睁,常年淡漠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惊讶。

    像是没有想到涂清予会问他要这个一样。

    “怎么了?裴叔舍不得吗?”她仰着头问。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她毫不示弱的回视。

    最终,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瞥瞥嘴,真的如他所说,坐好了,坐的离他足隔了有两个人的距离远。

    “真是小气。”

    这话说的,仿佛一向受尽宠爱的小辈,向长辈讨要什么宝贝,第一次没有要到一样。

    他闭上眼睛,手中转动着佛珠,没有再说话。

    半时辰后,车子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裴家随从的声音,“大人,涂家到了。”

    裴简张开眼睛看向女孩儿,涂清予并没有等他说什么,自顾自站起身,“谢谢裴叔相送。”

    出门的时候,又轻轻哼了一声。

    显然是对方才的事情还在生气。

    裴家给她开门的人满眼震惊,这、这是在给大人脸色看吗?

    这声‘哼’,不能是哼给他们看的吧?

    他偷偷抬眼去窃自家大人的脸色,发现他不仅没有生气,那眼里的,是……笑意吗?

    大人,这么喜欢未来大奶奶吗?

    另一边的裴康胜,一个时辰,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

    等他走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可惜他一回家,就被人告知,裴简要他去跪院子。

    他的脸色难看的很,“可是听错了?我这段时间,并未犯错,父亲为何……”

    “大爷,是大人亲口吩咐的,并未听错。”

    “父亲呢?我要见父亲。”

    “大人在书房,您知道的,大人在书房时,从不让人打扰。”

    裴康胜多少有些不服,可他根本反抗不了裴简。

    向来都是裴简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不敢有任何一点的不满。

    从前是,将来也是。

    他只是裴氏失去双亲的旁支孩子,只是机缘巧合下得了裴老夫人的眼,这才有机会来这京城,做了人人追捧的裴家大爷。

    他的一切,都是裴简带来的。

    享受过了好的,谁会愿意回去,做一个人人可欺的小可怜呢?

    他就这样,在院子里跪了大半夜。

    另一边的裴简,也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半夜。

    心烦意乱下想要写点什么东西,抬手执笔,等回过神来时,纸上赫然是涂清予的画像。

    只是简单的用墨色勾勒,就已然惟妙惟肖。

    他手中不断用力,不过片刻,只听‘咔嚓’一声,上好的狼毫笔应声而断。

    旁边研磨的贴身侍从阿吉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猛的跪下,抖着身子,半个字不敢说。

    过了许久才听见自家大人低沉中带着丝暗哑的声音,“下去。”

    阿吉这才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

    独剩下裴简一个坐在书房对着那画像发呆。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画人家小姑娘的画像做什么。

    这可是未来的儿媳妇儿,他究竟在干什么?

    这一坐就是大半夜。

    最终,他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也没有舍得撕掉画下来的画像,而是将画像放进了带锁的匣子里。

    翌日,涂清予醒来就听见下人来报。

    说昨夜大半的太医都被请去了常家。

    许颖伤了重,不但胸前的肋骨断了两根,小腿上的骨头也接不回去了。

    哪怕是太医院治疗外伤最好的太医,也无法保证她将来还能正常行走。

    大宝:“断了两截,按照现在的医学水平,不死也得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