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裴家的藏书阁外姓人不可进。”即便是里面洒扫的,那也是裴姓。

    “啊?那、那我在这等他?”

    燕山躬身,“您是大爷的未婚妻,自然也不算外姓人,您是可以的。”

    实际上,他想的是,说不定,将来她不一定会成为大奶奶,会是夫人也未可知啊。

    “那你要这么说,我还就偏不进去了。”她将头一撇,看见旁边的回廊,走过去,“我就在这儿坐着等他。”

    “你们派个能进去的人进去通报一声。”说完她就真的往回廊下一坐,手撑着头,像是看起了风景。

    如今这天气,春不春夏不夏的,燕山瞧着涂清予身上也没有穿多厚的衣服,裴家知道自家大人心思的人,哪里敢让人在这儿吹风。

    赶紧派了一个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裴简就出来了。

    他的身上,还是熟悉的玄色长衫,走过来的时候,带着震慑人心的压迫感。

    涂清予站起身,冲他笑着喊了一声,“裴叔。”

    这压迫感瞬间去了一半。

    “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你爹娘该担心了。”刚一站定,开口就是送客的话。

    涂清予撇撇嘴,“才不会,在你这里,爹娘是不会担心的。”

    裴简叹了一口气,“早些回去吧,这个时辰,三五斋刚开始做生意,前儿你不是说喜欢他们家的炙肉?”

    “你在赶我。”涂清予很快下了定论。

    裴简沉默了。

    她眼眶一红,“你竟真是在赶我走,裴简,你这人怎么这样?”

    周围的下人都低下了头,有的恨不得自己不在当场。

    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个敢直呼大人名字的人。

    裴简也很惊讶,从前她裴叔裴叔的,初听心中有些怪,听习惯了,倒也还好。

    如今,她直呼其名,他的心中,比当初听见裴叔时还要来的怪。

    “你……”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开口,“来人,送涂小姐回去。”

    “哼!”她重重一哼,“既你不乐意我来,那我便再不来了。”

    说完她提起裙子转身就走,没一会儿就跑出了大家的视线。

    燕山看着自家大人的目光,忍不住开口,“大人,要不要去追?”

    裴简:“派个人去,看着她进涂家的大门再回来。”

    明白,这个意思就是说,要保证涂姑娘的安危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交集。

    他不主动找,涂清予也主动避开,就像是在赌气。

    直到涂母找到涂清予,“儿啊,过一两月宫里有个赏花宴,你同娘一起去。”

    “宫里怎么又办宴啊。”她面上不是很开心。

    心里已经在计划着要怎么利用这次的宴会了。

    “这次的赏花宴,是太后在给先帝的德安公主选夫婿呢,届时各家的公子小姐都会到,也是各家夫人给家中适龄的孩子挑选合适的人选。”

    “我这都定亲了,我就不去了吧。”

    “娘瞧着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出过门,肯定是闷坏了,要不出去玩儿玩儿?”

    “不想去。”她的脸上,明晃晃的,就是不开心。

    “儿啊,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涂母很是担心,“有什么不开心的,跟娘说说,只要爹娘办得到,必定满足你。”

    “当真吗?”她的双眼一亮,看着涂母认真的开口,“那我不想嫁给裴康胜。”

    涂母心中一惊,“你不喜欢他?”

    “我一直都不喜欢啊,是你们觉得我喜欢。”她半点没有闺阁女子的羞涩,谈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是毫不避讳的。

    涂母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她接着问,“那你之前……”

    “之前是觉得,嫁给谁都是嫁,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在后院汲汲营营一生的。

    可是如今我见了裴康胜几次,发现我是真的不喜欢他。

    他这个人,自大狂妄,爱去青楼,定亲时说好的,不纳二色,可那日我去裴家分明看见他同自己身边的丫头不清不楚的。”

    其实她没看见,不过没关系,大宝看见了,爹娘会相信就好。

    “什么?”涂母当即就炸了,“这还没成亲呢,他就敢这般行事?”

    当初的青楼事件他们也听说了,不过后来裴简罚了,也不是真的找了楼里的姑娘睡觉,他们也就没有追究。

    如今竟是身边的丫头都不放过?

    “娘……”涂清予拉了她一把,“您先别急,您听我说完。”

    “好,你说。”

    “何况,他不喜欢我,每次见面,他都要对我说教,觉得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

    我就想啊,若我嫁给他,到时谁也不服谁,岂非成为一对怨偶?”

    “竟还有此事?”涂母气的不行,“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她站起身,在屋子里转悠。

    过了片刻后,她拍了一下手掌,“不行,这事儿我得和你爹说去。”

    她的宝贝怎么可以受这种委屈,想想将来女儿婚后不开心,她的心都揪起来了。

    当天晚上涂夫人就拉着涂父好一顿说。

    涂父也是气的不行,要不是夜已经深了,当时就想要穿好衣服去找裴简商量的。

    过了一晚,他又冷静了下来。

    去上朝前,他拉着睡意朦胧的涂母好一顿说,“这件事情我先去和裴简商量一下,毕竟当初是一起定下的婚约。”

    他们是觉得女儿受委屈了,可裴康胜那些事情,放在当今这样的环境下,真不算什么。

    裴康胜毕竟是裴简的养子,人性复杂,裴简或许是个好官、好友,可谁知道他对男女婚姻一事是如何看待的。

    万一他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呢?

    可惜,涂父并没有找到机会与裴简商量这件事情。

    裴简每月都会有五天去找皇觉寺的无量大师谈论佛法,期间算是闭关,并不见任何人。

    涂父握着涂夫人的手轻叹,“我一时着急,竟是忘了这么一件事儿了。”

    “那他要什么时候才下来?”

    “估摸着过几天?”

    可涂清予却是在赏花宴上才再次见到裴简。

    裴简从皇觉寺出来,连城门都没进,直接就去了邳州。

    再次回来,正好是宫宴开始的时候。

    当时涂家的马车正好在宫门口撞上了裴简的车架。

    马车自然进不了皇宫,宫门口有专门接送的马车。

    换乘的时候,涂清予察觉到有目光在看自己,转过头一看,可不就是裴简吗?

    她将头一瞥,轻轻哼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