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颖的腿本来就没有好全,这次出来都有些勉强。

    又跟裴康胜做了这么多高难度的动作,太医是一边看诊一边摇头。

    “太医,怎么样了?”最先问出口的还是裴康胜。

    毕竟他们两个刚说完两情相悦,这个时候不关心,未免会给这个两情相悦大打折扣。

    太医站起身,拱了拱手,“这位姑娘的小腿本就旧伤未愈,如今……”

    裴康胜:“如今如何?”

    太医:“如今即便是可以治好,今后也怕是会不良于行。”

    “不、不良于行是什么意思?”许夫人有些懵,“她往后都不会走了?”

    这怎么行?

    那裴简方才好不容易才松了口,让许颖嫁进去,要是不能走了,这裴家还能要吗?

    太医摇摇头,“并非是完全不能走了,情况好的话,只是会有些……跛罢了。”

    “跛?!”许夫人尖叫出声儿,“一个女孩儿怎么能跛脚?”

    就连一直心疼地看着床上的许颖的裴康胜都愣住了。

    他心中第一想法,竟然是嫌弃。

    嫌弃自己往后会有一个跛脚的妻子。

    这让他在同窗好友面前如何直得起腰来?

    外面大殿里和太后、裴简等人一起等结果的涂清予有些无聊。

    她撑着头,眼皮子一搭一搭的,像是困的不行了。

    实际在脑海中和大宝讨论许颖的腿。

    涂清予:“真不错,还能走,跛了不影响以后站规矩。”

    大宝:“确实是,她这腿也算是顽强。”

    裴简余光扫到她的头一点一点的,怕她磕到桌子,偏自己又离的远。

    于是他站起身,“今日之事便到这里吧,与涂家退婚后,裴康胜与许颖便于……半年后成亲吧。”

    “这……”许父有些犹豫,在他看来,半年实在有些久,谁知道许颖这次有没有怀上呢?

    可他看着裴简的眼神,话锋一转,当即便道:“半年正好,三书六礼走完,也是需要这些时日。”

    太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那诸位便先回去吧,今日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情,你们私下去商议。

    这许姑娘……便先让她留在这儿养几日,待她腿好些,可以挪动了,再挪出宫去吧。”

    她当真是头疼的很,怎么次次都是姓许的这个。

    涂清予被涂夫人薅起来行礼,“臣妇等告退,娘娘万安。”

    “行之,你留下。”

    裴简本想随大流一起走出去,被太后叫住。

    涂清予微微转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小姑娘眸光流转,宛如月下清泉,直直淌进了他的心里。

    他脚步顿住,手中摩挲珠串的动作却不断的加快。

    太后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藏在袖子下的手再一次握紧。

    等人都离开了,她也带着人往外头走,“行之,陪我走走吧。”

    她用的是我,不是哀家,可见待裴简亲近。

    “娘娘若无事,臣也该告退了,再不久,宫门该下匙了。”他肃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口。

    太后扯着嘴角苦笑,“你少有说这么长的一句话,今儿是为了那个小姑娘,是吗?”

    裴简看着她不说话,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令太后看了害怕。

    她自顾自地往前面走,“这么多年,我也算是了解你,你待她,就是不一样的。”

    裴简静静跟着,与她始终保持落后半步的距离。

    身后一连串的宫人,没有一个敢靠近的。

    “娘娘想说什么?”

    “公媳……”太后嘴边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来,“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们并未完婚。”

    走到一处凉亭边,太后听着男人平静的语调,她猛的停下脚步。

    “所以,我没有看错,你就是对她起了心思。”她笃定开口。

    裴简也并不否认,“起了,又如何?”

    “你这样,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她?”见他沉默,太后接着道:“你该知道,世人对女子苛刻,便拿今日之事来说,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若只是普通人家的一对苦命鸳鸯,那么,等待女子的,确实只能是青灯古佛或是三尺白绫。

    不过是一个尚书之女,一个你裴国公名义上的儿子罢了。

    那么她呢?

    知道的,是裴康胜负心悔婚在先,不知道的,只会觉得,是她一女许二夫,先是儿后是父。

    你觉得,她一介弱女子,能承受那样的流言蜚语吗?”

    裴简只是静静地听着,背在身后的手却在不断握紧。

    最终,他缓缓张开,轻轻开口道:“我能护住她。”

    “是。”太后点头,“你定国公,本事通天,可再是通天的本事,也管不住天下人的唇枪舌剑。”

    等她说完,裴简再次抬手,“天色不早了,臣先告退了。”

    这次太后并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裴简心乱了。

    她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隐没在夜色中,心中并没有半分的快意。

    明明,她是希望他能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的。

    可当她意识到,这个男人真的将一个女子放进心里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站出来说些酸话。

    她就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微微仰头,看着天边的明月,将自己眼角的泪珠擦了去。

    裴涂两家退婚的事情京城里闹的很大,不过这对涂清予没有多大的影响。

    当时太多命妇小姐在场,没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们除了觉得涂清予无辜可怜之外,还觉得,自家终于是有机会了。

    涂家与裴家交还信物的这天,就有京中显贵带着媒人上门了。

    第一家是一个家族的嫡幼子,涂母考虑到两个人的性子,笑着拒绝了。

    “我家这个刚遭遇这样的事儿,我是打算将她再留两年的。”

    她对谁来都是这番说辞,直到昭和郡王妃上门。

    郡王妃带来的礼比旁人重了不知多少,不止她来了,虞琦和当事人虞景元也来了。

    涂母很是敬茶,“您如何也来凑这个热闹?”

    两人相互见过礼之后,郡王妃拉着涂母的手,“这如何是热闹?我是为我家这不成器的,来求一求,看是否有这个机会。”

    涂母和涂家老二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朝着他们害羞行礼的虞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