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简一直在涂家待到傍晚,才从涂家离开。

    他们先是在正厅里谈,正厅里谈完了涂父将人带到了书房。

    涂清予也不看,在涂父将人带去书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件事情妥了。

    一直等在涂府外面的百姓等的花儿都要谢了,总算是看见涂府的大门打开了。

    此时的涂府门外,除了来围观的百姓,还有各家等消息的小厮。

    见裴简是被人客客气气送出来的,当即就回去报信了。

    不消一个时辰,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裴大人和涂家幺女的事情成了。

    “成了!成了!!我就知道,裴大人心系天下。”

    “话不能这么说,涂大人家也是啊。”

    “是啊,那涂小姐能不嫌弃大人年纪大,当真是深明大义啊!”

    “嫌弃什么啊,咱们大人天纵奇才,从前是他不愿成亲,他若是愿意,这京城不知多少闺秀愿意嫁他呢。”

    “可那涂家小姐也不错啊,听闻她马球打的极好,虽家中娇惯,也不曾传出什么恶名来。”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他们郎才女貌,上天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

    “可不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啊。”

    ……

    整个京城都在为这件事情欢呼,只有裴康胜和许颖两个人很懵。

    “父亲真的去了?定下了?”

    管家笑着点头,“是的呢大爷,您应该为大人感到高兴。”

    大人孤身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我高兴?!可、可那涂清予是我之前……”

    “大爷!”管家打断他的话,“不论未来夫人从前是谁,今后她都只能是你的母亲。

    这是天定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只属于大人的姻缘。”

    见在管家这里说不通,等裴简一回来,他又急匆匆赶到裴简面前。

    “父亲,您当真要娶涂清予吗?”

    此时的裴简正往正院里走,听见这话,他顿下脚步,眼神扫过裴康胜。

    裴康胜像是被定住一般,被这个眼神一扫,就半句话说不出来。

    “我、我……”他想说点什么缓解自己的手足无措。

    裴简却淡淡开口,“她将来会是你的母亲,往后不要让我再听见你对她直呼其名。”

    “父亲……”裴康胜哑然,“您是认真的吗?”

    “嗯。”裴简点头,“婚期定在四月后,这四月,会走完三书六礼。”

    其实涂父并不想要这么着急,他想好好筹备,毕景是涂清予的终生大事,他觉得四个月时间委实是太短了。

    可裴简并不想涂清予比许颖更晚进门。

    涂清予也想在许颖进门的时候坐在高堂上受他们的跪拜。

    两个人目标一致,时间就这么定下了。

    说完他也不理会裴康胜,兀自进了正院。

    进去后,他拿出揣在怀里的,涂父亲自写的婚书,看了又看。

    然后满意地拿出一个匣子锁了起来。

    “来人。”

    “大人。”

    “去,开库房。”

    今日送过去的东西还是不够,总觉得,那些还是委屈了小姑娘,他再去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没。

    管家有些懵,已经在库房待了好几天了,还开吗?

    可他这疑问并没有说出口,而是躬身应,“是。”

    另一边的许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是说,裴国公当真去了?!”她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是的小姐。”

    “那、那涂家也答应了?”

    “听闻,裴大人在涂家待了整整一天,再出来时,身上带着涂大人亲手写的婚书。”

    “荒唐,这当真是荒唐!”

    以为是情敌的人,转眼就成了自己未来的婆婆?

    将来,她不但做不了裴府的女主人,那裴府的女主人还成了自己的宿敌?

    她不是很能接受这件事情,一想到将来自己还要向涂清予行礼,晨昏定省,她就头晕的不行。

    这时许夫人也匆匆赶了过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涂家的老幺最后竟然直接嫁给了定国公?!”

    许颖嫁给裴康胜都不一定成为世子夫人,这涂清予倒是一嫁过去就是国公夫人了?

    “你知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啊?”许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颖,“你父亲如今正在发火呢。”

    “呵,父亲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怎么不生气,原本以为咱们家和裴家成为了亲家,不曾想,那涂浦和直接就成了裴简的岳丈,这辈分,比你父亲足足高了一辈!”

    关系也更亲近。

    一个是养子的岳丈,顶多是亲家。

    一个是自己的岳丈,孰轻孰重,不是一眼就能看出?

    许颖:“这我有什么办法?要怪就去怪无量大师,好端端的,说的什么鬼预言。”

    现在好了,涂清予不但成了百姓口中的下凡神女,还成了她未来的婆婆。

    可是,事到如今,她别无选择了。

    她的名声坏了,除了裴康胜,在这京城中,她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夫婿人选。

    许夫人:“哎呀,你就不会想想办法?你不是点子很多?”

    许颖猛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你、知道?”

    “知道什么?”许夫人毫不在意地开口,“知道你从小到大耍的那些心机?还是知道你在宫里做的那些事情?”

    “原来……你全都知道……”许颖突然有一瞬间觉得可悲。

    既然知道她耍的那些心机,那么也必然知道她从小大到的那些窘迫。

    破旧的拿不出手的汤婆子,别人不要的绢花,被人嘲讽的过时的衣裳料子……

    其实她的日子比起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已经好过太多。

    可她是京中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从小生活的圈子就是珠钗华裙,插花品诗。

    强烈的对比下,她如何能不自卑呢?

    偏偏,这份自卑,她的母亲是没有的。

    她的这个母亲,家中再是拮据都好,她始终不比京中的那些命妇差多少。

    她看着母亲厌恶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淌,“母亲,我的那些小手段,您是不是很看不上?”

    可是,她就是凭借着这些小手段,维持着那为数不多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