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有一瞬间的心虚,可很快她就瞥开眼睛。

    “什么看上看不上的,在我眼中,你们都是一样的。”

    “是啊,都是一样的。”许颖自嘲笑笑,“大姐姐、二姐姐、我、五妹妹,这府中的女孩儿谁都是一样的,只有弟弟,只有他是不一样的。”

    不论是不是她亲生的,都是一样的。

    “好了,你赶紧养好身子吧,听闻那涂家的幺女四个月后就会嫁进裴府,到时府中的中馈肯定是在她的手中的。”

    她觉得很可惜,“你肯定沾不上手了,你现在就想想,嫁过去之后,要怎么才能讨好你那个婆婆吧。”

    “她年龄不大,想来也好拿捏,只要方法用对了,将来裴府也还是你的。”

    “她好拿捏?”许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是谁告诉你她好拿捏的?”

    涂清予要是好拿捏,她如今就不会躺在这床上了。

    许母一顿,看着她的腿陷入了沉默。

    “别说拿捏她了,娘您保佑我嫁过去之后不会被她玩儿死吧。”

    “哪有这么严重。”

    “怎么没有呢?”她讽刺地看着自己的腿,“她先我一步入门,肯定把持住了裴府,府中权势最高的人,也是顺着她的。”

    “你如何知道裴简就会顺着她?他们的婚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无量大师的一句话。”

    “不对,裴简待她是不一样的。”她甚至怀疑,要不是裴简有心,无量大师不会说那些话。

    “算了算了。”许夫人烦躁地站起身,“我不同你说这些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往后该怎么办吧。”

    婚事定下后的第十天,涂清予收到了一盏精致的花灯。

    涂府的人都摸不着头脑,这花灯节都过了,怎么还送花灯?

    只有涂清予知道,那是裴简亲手做的。

    当天晚上,她就拎着这盏花灯出现在了裴府的侧门。

    裴府的人打开门的时候,眼睛都瞪出来了。

    “涂小姐,您、您怎么来了?”

    如今裴府上下,哪怕是后厨烧火的,全都认识涂清予了。

    一张涂清予的画像由管家的手,在裴府里传了个遍。

    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全都知道了自家未来夫人长什么样子。

    “我来找裴简啊,他在家吗?”她拎着花灯晃了晃。

    “在的在的。”门房连连点头,“您请随我进来。”

    “不用去通报吗?”

    “哎呦喂,是您来了,又不是旁人,还需要通报什么啊。”

    大人早就交代过去了,无论夫人进府前还是进府后,看见夫人就如同看见大人。

    待夫人要待大人般恭敬。

    “我喜欢你这话。”涂清予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侍女,“春柳,赏。”

    春柳拿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门房连连拒绝,“不不不,我哪敢接您的赏。”

    “拿着吧,我乐意赏,你若不接,我可就不高兴了。”

    “哎。”门房这才喜笑颜开的接了过来,“谢夫人、不,谢小姐赏。”

    “你唤我什么?”

    “小姐莫怪,我、我这是在心里喊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事儿,我喜欢你喊我夫人,便喊夫人吧。”

    她的话音刚落,拐角处就出现了急匆匆赶来的男人。

    “裴简!”她提着灯一路小跑过去,然后一下将人抱住,“裴简,你做的灯我很喜欢,谢谢。”

    淡淡的山茶花味儿将他包围,他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瞳孔微微张大。

    周围的的下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应了一句,“喜欢就好。”

    涂清予松开抱着他的手,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你不会做花灯吗?”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没有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刚刚因为小跑而跑乱的碎发。

    “刚学会。”他没有发现,现在对着涂清予,他说话的语气到底有多温柔。

    可周围的下人发现了。

    他们听着自家大人这温柔宠溺的语气,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涂清予伸出没有提灯的那只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真棒。”

    捏完又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这个吻一触即分。

    亲完她像是偷吃到了的猫,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这是奖励你的。”

    夜幕下,他的眼神越来越幽深。

    而她,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伸手牵住了他宽厚的手掌。

    “走吧,一路跑来,我都有点渴了。”

    他动了动喉结,嗓音深沉道:“我带你去喝水。”

    “那我要去你的院子,可惜是晚上,不能好好看看你的府邸。”

    他回握住柔软的小手,牵着人静静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回了一句,“来日方长。”

    “嗯。”她用手指轻轻抠了一下他的掌心,“我喜欢你说这句话。”

    “灯给我吧。”他怕她提着灯累着,伸手从她手中接过。

    涂清予乖乖将灯交给他,他就这么牵着人,提着灯,从长长的抄手游廊里经过。

    裴康胜正好从许府回来,一回来就看见这样一幕,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那确实是自己的父亲,手里牵着仙女儿一般的人物,可不就是他的前未婚妻?

    “房兴,你看见了吗?”可他还是不死心,咽了咽口水后,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随从,“那是不是父亲和、和涂清予?”

    被叫房兴的随从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艰难开口,“那、那就是大人和涂……小姐。”

    后面另外一个贴身侍从又开口,“大爷,咱要不要去给大人行礼?”

    “行礼?”裴康胜黑着脸,他攥着拳头,心中又是恨又是愤。

    父亲为什么非得娶涂清予,这让旁人往后怎么看待他这个养子,怎么在涂清予面前自处?

    最重要的是,以后这涂清予若是为父亲生下一个孩子可怎么办?

    这裴府与他还有什么关系?

    “大、大爷……”随从觉得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小声喊了他两句。

    此时涂清予一行人已经消失在游廊的尽头了。

    他转过身,“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