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简确实如她所愿停了下来,也确实低头看向了她被打成猪头的脸。

    他微微蹙眉,她以为他是看见了自己的伤,不赞成涂清予的做法。

    不成想,下一瞬,裴简就开口:“你不气你母亲,我便安好。”

    不知道是不是雨水太冷,这一刻她竟然浑身发冷。

    裴简没有再去管神情怔愣的许颖,径直走向了涂清予。

    他掸了掸自己身上滴到的一两滴水珠,然后才弯腰,轻声问躺在摇椅上的涂清予,“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你今日好晚啊。”

    “抱歉,临时有些事儿。”说着,他揉了揉她的头,又在她的旁边坐下。

    “今日怎地在廊下?雨大,当心淋到。”

    “看风景呢,淋不到。”她朝着许颖的方向抬抬下巴。

    “她气到你了?”

    “她能气到我?”她甩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佛珠,“我故意的,就是想整治她。”

    “嗯。”他笑着点头,又问起,“今日出去看戏了?”

    “嗯,当真是好大一场戏啊。”她啧啧摇头,“你都不知道,你那儿子有多威风。”

    “说说,他有多威风?”

    “在外行走,只要说一句,自己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旁人就只能让着他了。我瞧着,他用这称号用的很是顺手。”

    她坐起身子,又两只手捧着裴简的脸,“怎么?你当真要让他当世子不成?”

    “从未想过。”

    即便他的母亲将人过继过来了,他从前也没有想过要让裴康胜当这定国公府的世子。

    裴康胜什么能力他再清楚不过。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将家中的东西往族里捐,自己去出家。

    一个能力不行的定国公,不如没有。

    这个位置,一个不慎,便会连累旁人。

    如今他有了身边这个小娇娇就更不可能了。

    将来若他们有孩子,这个世子之位便是他们孩子的,若是没有孩子,等他去世后,清予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

    涂清予满意点头,“那就好,若不然,我可是不会答应的,我们将来的孩子,也是不会答应的。”

    说起孩子,裴简下意识地看向她平坦的小腹。

    涂清予顺着他的视线,然后捂住,“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裴简一把将人抱起,“我在想,我们的孩子什么时候来。”

    “你、你这人不知羞。”

    “我不知羞?不是你先说的孩子?”

    “可你……”

    “我什么?”

    “不说了,哼。”

    ……

    许颖就这么看着裴简将涂清予温柔地抱进了室内。

    和涂清予相处时的裴简,不论看多少次,她的心中都是震惊的。

    这个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怕却又如此温柔的男人。

    他可怕的似乎一个眼神就能将人杀死,又仿佛比世间所有的男子都要温柔体贴。

    这份体贴,是独属于涂清予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比涂清予到底差在哪里呢?

    怎么她就从小到大都比不上这个人呢?

    她低着头,一边感受着心中的耻辱,一边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涂清予死。

    办法还没想到,她的身边就多跪了一个人。

    侧头一看,可不就是她那个这两天都不见人影的夫君?

    “啊!”她还没开口,裴康胜先叫出了声儿,“你谁啊!”

    实在是雨太大了,他只能看见一张肿了的脸,属实是给他吓到了。

    他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自己那个刚过门没多久的妻子。

    “许颖,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颖并没有回答,只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眼中意思很明显。

    ‘我怎么这样,你心中没有一点数吗?’

    裴康胜尴尬地笑笑,“这……你再忍忍,如今我也没办法,谁让你当初要去招惹她呢?”

    许颖动了动嘴唇,“你没招惹?”

    裴康胜:“我确实是在与她有婚约的时候与你……可这也并非全是我的错啊,谁让她如此刁蛮任性的?”

    他小声嘀咕着:“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忍受得了这样恶毒的妇人……”

    雨渐渐小了,许颖能听见他说的话,可半点不想搭腔。

    等时间一到,她就让自己身边的丫头扶自己起来。

    刚站起来,就又倒了下去,这回是真的晕了。

    “大奶奶,大奶奶!”

    “来人啊,大奶奶晕了,快请太医!”

    裴康胜想要趁机站起身,“我、我先送她回去。”

    话音刚落,就被燕山压了回去,“大爷,您得跪满两个时辰。”

    涂清予跟裴简说的那两句话,让裴简使人去查了今天裴康胜的所作所为。

    于是裴康胜刚刚在别院里安顿好唐芙,一进家门就被抓了。

    裴简的命令是让他跪满两个时辰,裴家的下人自然不会让他少跪一刻钟的。

    “你们做什么?没看见颖儿都晕了吗?”

    他看似着急,实际心中不过是想趁此机会躲过这次的责罚罢了。

    燕山不为所动,押着他重新跪下,“大奶奶自有太医回去医治,大爷,大人的命令是两个时辰。”

    “你!”

    裴康胜简直要被燕山气死,可看着燕山的冷脸,又不敢反抗什么。

    他就这么在正院的院子里,足足跪够了两个时辰,才被人给抬回去。

    这一夜过后,夫妻两个都发起了高热,一病就是好几天。

    涂清予还在想下次要怎么折腾人,就被太后一封懿旨给宣进了宫里。

    又是赏花宴,只不过,这次的是荷花晏。

    上回德安公主没有选到中意的驸马,这赏花宴,自然是要再办一次的。

    德安此时在宫中不停地和太后讲,“皇嫂,真的不必办了,我有心悦之人了,德安此生非他不嫁!”

    “瞎说,你公主之尊,如何能嫁给一个穷书生?”

    本朝对驸马的限制并不大,公主也不需要和亲,如今有裴简坐镇,公主也不是笼络世家大臣的工具。

    所以公主的选择有很多。

    “他不是穷书生,他是新科举子,明年就下场春闱了,我们说好了,等他高中,便向皇侄求娶我。”

    “就办这最后一次,若是还找不着,那皇嫂便再等等,等明年春闱,看看那书生,能不能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