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大楼,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也是这么想的。

    新官上任第二天,基本盘都没弄清楚,就想为民请命。

    不是作秀是什么?

    方平瞄了一眼汉兰达,天色昏暗,车窗上了深色膜,根本看不清里面。

    “确定是在监视我们吗?”

    向东说:“暂时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在等人。”

    “那就先静观其变。”

    这次上任,方正给大哥提供了强有力的武力支持,确保他前期平稳过渡。

    除了向东这位贴身保镖,还有8人的安保团队,开来了3辆悍马H1。

    地星安保的配车有两种,打群架时开七座别克商务。

    执行安保任务时开悍马H1,6.5L涡轮增压,能走高速能下乡,撞人撞车都很猛,远不是普通越野车能比。

    落地价160万一辆,大夏国没哪个安保公司敢这么豪横,唯有方正。

    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串数字,一天花一亿这辈子都花不完,车子只是洒洒水啦。

    这时,一直局促不安的林小天忽然眼眶通红的说:

    “我爸爸是龙腾公司害死的,我妈妈也是他们逼疯的。”

    说这话的时候,方平感觉到林小天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滔天的恨意,这是做不了假的。

    方平顿了顿,回忆起龙腾公司的资料。

    上任之前他了解过柳平县的情况。

    柳平县经济发展在汉东省处于中游。

    70万人口,去年地区生产总值堪堪达到160亿,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只有8个亿。

    工业也不是很发达,遍地撒种,却没一个开花的。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支柱产业,那就是绿茶、矿产和旅游产业。

    龙腾公司是柳平县的重点企业和纳税大户,业务涉及建筑、矿业、房地产等领域,一年纳税额七八千万,差不多能占到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实力很强。

    “小天,你还没吃饭吧?”方平收回思绪,语气柔和的问。

    “还没。”林小天摇摇头。

    “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说。”

    “我没带钱。”林小天表情有点诚惶诚恐,他年龄虽小,却也知道县委书记是什么概念。

    “傻孩子,我请客。”方平吩咐向东驱车赶往附近的美食城。

    见到方平的车辆启动,汉兰达上,光头急了:“怎么办,要不要跟过去?”

    刀疤脸摇摇头:“不用,他们总要分开,我们直接去小崽子家守株待兔就行。”

    “今晚把小崽子干掉吗?”光头问。

    “我先打电话请示。”刀疤脸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会,挂断电话道:“老板说新书记来了,这小子留着就是个祸患,他那个疯老娘也是个定时炸弹,留不得了。”

    “那就一起干掉,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下面团聚。”光头脸上露出狞笑。

    刀疤脸担忧道:“就怕小崽子将事情告诉新书记,新书记到时候要揪着这件事不放那就麻烦了。”

    光头不屑道:“你还真以为这些当官的是真心为民请命?”

    “当官的只看重鸡的屁,他们是泥腿子,我们是纳税几千万的重点企业,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刀疤脸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按照常理,除非是大面积死亡案件,死个把人对新书记根本不叫事。

    而一个年利税几千万的大企业才是新书记真正在乎的东西。

    退一万步说,就算新书记真的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只要杀了林小天母子,死无对证他又能去哪核实?

    开出去一段距离,向东瞄了几眼后视镜道:“方书记,他们没有跟上来。”

    方平点点头,没再多问。

    四人将车停在美食城附近的停车场,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个包厢。

    方平下车后戴上鸭舌帽和口罩,遮住面容,确保自己不被人认出来。

    十四五岁的男孩饭量大,方平特意点了6个肉菜,3个素菜,听林小天流着泪将经过说出来。

    林小天的父亲叫林卫国,是柳平县交通局质监科的科长,股级干部,母亲叫王翠红,是城关小学的教师。

    前年上面拨付了5亿资金用于柳平县农村道路村村通工程项目,中标人是龙腾公司,验收负责人是林卫国。

    矛盾就这样产生了,据林小天说,龙腾公司在村村通工程上面偷工减料,高强度钢筋换成了次品,混凝土的配比也被肆意篡改。

    林卫国知道工程质量有严重问题,一直不予通过验收。

    僵持了一段时间,龙腾公司活动关系将林卫国调离科室,工程从而顺利通过验收。

    原本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可是林卫国是个犟脾气,被调离科室后又到处举报,从县里到市里折腾了一通。

    去年9月13号上午,林卫国出门上班,忽然失踪,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林卫国失踪后,王翠红去报过案,说丈夫是被龙腾公司害死的。

    可惜她没任何证据,再加上没发现尸体,林卫国只能被定性为失踪人口。

    治安署不可能凭借王翠红的怀疑就调查龙腾公司这个纳税大户。

    王翠红报案无果后又开始上访、拦车,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非但如此,由于太能折腾,王翠红也丢了工作,去年快过年的时候,她准备去市里上访,当天回来人就疯了。

    这些话都是林小天母亲告诉他的,他转述的不是很清楚。

    不过方平对这种事见得太多,只要抓住重点就能自行脑补。

    “方书记,求求您为我们家做主。”林小天说着说着忽然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将头磕的砰砰作响。

    方平正在思索还没反应过来,潘凯连忙将他扶起来。

    “你这孩子…以后别这样了。”潘凯拿了张纸巾擦拭林小天的额头。

    这孩子磕的很重,额头上肿了一大块,潘凯嘴里埋怨,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他一直顺风顺水,大学毕业后在父亲的帮助下进入了省金融集团,贪官见过几个,却还从没听过这种涉黑的恶势力组织。

    他知道这孩子也是逼着没办法,才想通过这种方式替父母申冤。

    父亲死了,母亲疯了,一个小孩又能有什么办法?

    千千万万的底层人除了磕头又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没遇到方书记,林小天父母的仇一辈子都报不掉,这就是社会的真相。

    方平道:“小天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给你们母子一个交待。”

    “方书记,你会将那些坏人抓起来吗?”林小天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问道。

    “肯定会的。”方平点了点头,这是一句善意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