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修剪自己的生活:剪掉那些不必要的人、事与情绪。远离那些让你不舒服的一切,你才有可能舒服。

    得知颜明月离开黑力的孙道,再次找到韩碧玲,“明月不在黑力做了,你加些钱快把她招回你公司吧,这女孩真不错,我很满意。你什么时候招她回公司,我就什么时候把项目给你们做。”

    韩碧玲听了此番话,顿时心花怒放,“没问题,我尽快安排这事。”

    直接找颜明月是不可能的了,韩碧玲先是通过黑力那帮老乡了解情况,又打听到颜明月喜欢美食,便给广告部拨了美食专款,让大家出去聚餐,拍照发朋友圈。

    一周连续两次的公司聚餐里,除了美食特写之外,露脸的都是男人,几个人围聚在一起,亮出肩膀上贴的一张小广告,上写“在筹美 吃美食”。

    韩碧玲要求将吃美食的快乐照片发朋友圈,尤其要求来福必须发,因为颜明月能看到来福的朋友圈。

    韩碧玲管这一招叫投其所好,让颜明月看到这是一家快乐,阳光,有好吃的,还有很多男人的好公司,以此来吸引她。

    然而连着两次,共计五百块钱的美食专项拨款与朋友圈秀图,并没有引起颜明月任何反应。白花两顿饭钱给那群人吃了,韩碧玲心疼之余,还很恼怒。

    颜明月并不知道,以前几乎不发朋友圈的来福发美食照背后的真相。但看到那些内容时,她心里极其不屑,不就一家鸟公司吗。对她而言,韩碧玲是个连人渣都不配当的货色,看一眼都嫌恶心,又怎会看上那所谓的投其所好。

    关于那家公司与那个歹毒女人,颜明月唯一想知道的是,什么时候看到恶人的恶报。

    柯扁台通过鲁青得知,不仅桃子别墅,就连东方湾都想找颜明月为自家项目操盘,这令他想得到颜明月的心思更加强烈。

    他在网上跟鲁青聊天时,让她多带颜明月出去喝酒吃饭,“她总宅在家里不行的,出去才能多见世面。你带她去吃高档的东西,多到酒吧玩玩,长见识。”

    他认为出门就得花钱,以颜明月的性格不会总让别人买单,有开销就有经济压力,唯有这样才能让她焦虑,自己才有机会以帮助她的形式出现。

    晚上九点多钟,鲁青给颜明月发来信息,“欧尼,出来喝酒。”

    颜明月回道,“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出来玩嘛,想姐姐了。”

    “刚洗澡,洗完就没有出门的习惯。”

    网络那头便不再说话。颜明月有些不高兴,鲁青不是第一次叫她出去喝酒了,有时两人一块吃饭时,她也怂恿要喝酒。颜明月不由自主想起在奥田时,柯扁台让她学抽烟喝酒,心里又生出一些嫌恶情绪。

    颜明月讨厌酒,亦或说厌恶以酒之名,对她有所企图的各色人等。几个前老板与客户屡屡对她洗脑要喝酒,要晚上多出去跟人喝。那些她明确告知不喝酒的同事或所谓的朋友,也执着地多次找她喝酒。

    酒精能将清醒的人发酵成别人想让你成为的人,亦或将平时关起的心扉敞露于外,总有人企图用这种方式,窥视颜明月的另一面。

    日子一天天炎热起来,屋外知了声声,令天气显得愈发燥热。

    颜明月宅在家里看书,鲁青发来信息,“姐姐,在干嘛?”

    她反问,“怎么了?”

    “最近在帮我妹找销售方面的工作,她原来卖车子的,来滇市有一段时间了,再找不到就得回家,你知道哪里有招人的不?”

    颜明月说,“我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啊,你不是认识很多总裁和总经理吗,让他们提供个销售岗应该不难吧?东方湾的总裁不是请你吃过饭吗,可以让他安排到售楼处卖房呀,卖车跟卖房在技巧方面也是互通的。”

    “没有空缺。”话说到这份上,大概鲁青不太高兴了,两人的谈话也就没再继续。

    大概半个月前,颜明月就看到鲁青发朋友圈,说妹妹在找销售方面的工作,问有没有人推荐,这么长时间了却还没找到。

    她常炫耀总裁或总经理请她吃饭,看上她的年轻漂亮。一发朋友圈缺这少那就有多人送礼物,如今家里原本卖车的妹妹到滇市,找一份销售工作竟然没人帮忙,往日的那些资源怎么此时都不起作用了?卖车转行到卖房其实很常见,那些各种头衔的老总,鲁青看起来也认识不少,怎么就没人给机会?

    鲁青平时总是一身名牌,高端下午茶惬意时光,豪华饭局的美食美秀,名贵珠宝首饰,以及一如既往真善美正能量,是她朋友圈的主调。倘若没见过些世面的,以及没深入打过交道的,真就以为这是个高质量女孩。

    可哪知,她用的手机与笔记本电脑,哪一样都不是她一个月工资能买得起的,豪华酒店的下午茶与正餐,也从来都不是她买单。

    善于自我包装、做高估值,在某些时候确实是职场上位的捷径。只不过,平时光彩耀眼的人,如今却连帮妹妹找个普通工作都没法子。鲁青可能未意识到,没有那些成功人士真正需要的价值时,通讯录里所谓的资源不过是资料。

    周末鲁青给颜明月发信息,“姐姐,我们去吃日料吧。”

    “不喜欢吃那玩意,又贵又少还味道一般。”颜明月对那种冷乎乎、量少且不好填饱肚子的东西实在没兴趣。

    鲁青有不少跟她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却非让不想吃日料的颜明月陪她去吃。这是她第三次约去吃日料了,前两次都被颜明月直接拒绝。

    “去嘛,就在你家附近。”

    “那玩意既不管饱又没有多好吃,去吃火锅都比吃日料好。”

    “我想去吃,陪陪我嘛,欧尼。”看着鲁青连撒娇的招数都用上了,颜明月只好说,“行吧,你快到我家的时候再跟我说。”

    颜明月在网上查了一下那家店,消费在周边日料店里算高的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屡次表达不想吃日料,鲁青还一个劲儿地约去吃。

    鲁青曾炫耀,说约会都从月初排到下个月了,这么受欢迎,随便从那些人当中挑一个去呗,非找一个不愿意吃日料的人一块吃,还是死贵死贵的那种。

    颜明月隐约觉得,这背后有些什么目的,而这顿饭局前前后后的一系列事情,最终让本就疑心重重的她,坚定远离这个已经让自己感到极度不舒服的女人。

    日料店的消费比其它饭馆要高得多,鲁青很懂柯扁台的心思,并且这家日料店本就是他推荐的。

    纵使鲁青买单,她知道颜明月不可能总让她花钱。而且这次吃饭,柯扁台给鲁青发了个五百元红包,就算由她买单,也花不着自己的钱。

    鲁青先到颜明月家楼下,两人步行到店里。一个空间局促的小店,门口处只有一张小桌子及两把小椅子,里边还有空间,二楼也有位置,但鲁青说就坐这外边。

    鲁青将菜单递给颜明月,“你点菜。”

    “我不会点菜,你熟悉你点吧。”

    鲁青先跟店员要了寿司,芝士虾,生蚝,煎秋刀鱼,烤鳗鱼,转问颜明月,“喝酒不?我们要瓶酒吧。”

    “你想喝的话就点,但我不喝。”

    靠墙的酒架上,摆着一瓶瓶大容量的日式酒。鲁青看颜明月不喝,嘴角动了动,便不再点,催促店员快点上菜。

    寿司、烤鱼等几样很快上桌,鲁青边吃饭边跟同学在直播间聊天,还时不时跟颜明月聊谁谁在哪做得挺好,某某在哪挣很高的工资。

    又提到柯扁台,“我前段时间跟奥田的柯总吃饭,跟他聊起业务,想看他有没有项目介绍给我们公司。”

    让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介绍业务给另一家广告公司,颜明月想不明白,是你鲁青蠢到无药可医,还是觉得我很傻好骗?

    最让颜明月反感的是,鲁青总想引导自己往负面情绪方向聊,在直播镜头下说“你不工作了”,“没钱了”之类的话,已经多次在吃饭时做此类事情了。

    这些行为让颜明月生气到不想再忍,她声色俱厉地质问,“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直播的,你这样没经过允许,就把别人的私生活播出去,合适吗?”

    鲁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用夹子音说撒娇道,“就是因为跟你关系好,我才在你面前直播的呀。我跟柯总吃饭时也直播,在东方湾的总裁面前也直播,总裁问我在干嘛,我说在直播,他都没意见。”

    “你跟他们直播关我屁事,你怎么不跟你老公直播睡觉?关掉!”

    一句话怼得鲁青脸色瞬间拉下来,很快又现出无辜的神情,“就两百多人,又没有你认识的。”

    一听到两百多人,颜明月的火气像倒了一盆子汽油瞬间升腾,她努力克制住情绪,提高声调,更严肃地说,“没有就能直播吗,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关不关?!”颜明月两眼冒着火苗,直瞪向鲁青。

    过了几秒钟,鲁青才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在颜明月的怒目圆瞪之下,在手机上操作一番,然后将手机平放到桌上。两人这才开始正常地吃饭聊天。

    但颜明月心头的不痛快却并未消散,你说直播间里没有认识的人就没有了吗?再者说,你又怎么知道谁认识,谁不认识?每次吃饭你就直播,而且每次都会在直播时,故意说关于我失业之类的话。

    我是平时几乎不发朋友圈的人,你却把我推到直播平台任人围观,并且还别有心机地引导我说消极的话,扒开我的生活。

    没有受过伤的,更喜欢傲慢地硬戳别人身上的伤疤,这让颜明月不得不怀疑鲁青,是故意将自己的不堪放大暴露在直播另一端。而那一端都有谁?

    想到这些,颜明月倍感恶心,这个女人常让她想起李依依,但显然她比李依依更有心机,且更狠毒。

    有句话说的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现实中,女人偏要为难女人的例子真不少。哪怕没有利益冲突,也要折腾一番。你若过得不如意,她便表面慈悲关心一番,但暗地里却乐开了花;你若过得比她好,她心里的妒火,能熊熊燃烧煮熟一顿火锅。

    饭吃到一半,桌上还有秋刀鱼和寿司,鲁青忽然冲着从眼前经过的店员大喊,“服务员,虾怎么还没上来。”语气中带着愤怒与傲慢。

    “不好意思,厨房有点忙,我再去催催。”店员赔着笑脸说。

    鲁青依旧高声责骂,“上菜这么慢,这是什么态度。”

    颜明月打圆场,“我们先吃桌上的吧,吃完了虾上来,正好可以趁热吃。”

    从进店到现在的半小时里,这个店员既是前台,又是收银,还要跑腿端菜,难免顾不过来。

    已走向厨房的店员忽然又转过身来,轻声问,“虾头需要做成味噌汤吗?”

    “哎呀,你快去催厨房吧,就这素质。”鲁青脸色愈加不耐烦。

    “好的,我现在去催厨房。”

    一顿饭吃到这时,虽然几样菜的量都很少,但颜明月却感觉很撑,不是胃撑,而是心撑。

    芝士虾上来后,鲁青夹了一只放到颜明月碗里,她礼貌地说,“谢谢。”

    鲁青用娇嗲的语气说,“不用客气。姐姐,我想走进你的心,有钥匙吗?”

    “就你长那样,又不帅,凭什么走进我心里?”一脸不屑的颜明月翻着白眼说完这句话,夹起碗里的虾,将虾头咬进嘴里嚼起来,八十九元一份五只小虾,可不舍得浪费。

    鲁青被怼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回了一句,“重色轻友。”

    颜明月不愿意对任何人袒露心声,毕竟大多数的关心,背后是看你笑话的开心。

    不直播的鲁青改刷短视频了,她忽然将手机挪到颜明月面前,“你看,这小三真傻,让人睡还得自己养孩子。”

    视频里说一个女人被骗,跟一个已婚男同居,生下孩子不久男人失踪,后来才查出对方有家室。

    颜明月看了直摇头,“如果她原本真不知道对方有家室,那也是受害者,男的真是渣。”

    鲁青满脸嫌弃地说,“这女的智商太低,要找就找真正有钱的,找个又渣又穷的怪谁?如果找不到有钱男人结婚,也可以给有钱男人当小三,生私生子女。反正非婚生子女同样享有继承权,也好过和穷男人明媒正娶当原配。再不然就干脆打光棍,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想跟谁谈恋爱就跟谁谈,这样还能多收些礼物,多好。”

    颜明月真是一句话都接不下去了。她愈发觉得,自己交朋友的眼光太差劲。可再一想,已婚的鲁青平时的朋友圈,就像是单身且人见人都爱的样子,难不成是因为觉得自己嫁的不是有钱人,准备重新物色猎物?

    吃完饭,颜明月掏出钱包买单,鲁青说,“我买吧。”

    这顿饭吃了四百多,颜明月直接拿出五百元递给收银员。

    “你现在都没工作了。”

    “该花的钱还是要花。”颜明月说这话时其实有点不爽。她心里嘀咕着,你明知道我没工作了,却偏要约我来这种贵的地方吃,而且总喜欢提我没工作的事,这种行为该让我怎么说你。

    站在日料店门口,鲁青将她的齐胸露肩上衣往下拉了拉,再拿出口红,对着小镜子仔细涂抹起来。

    颜明月调侃一句,“臭美。”

    鲁青一边继续涂着,一边不屑地说,“我朋友说我不但长得漂亮,还很善良。”说完整个身体如动画片里的蛇精般,扭动了几下。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颜明月想起以前跟李依依做同事时,她也提及朋友说她很善良。而这两个女人,让颜明月有同样的感受,精于算计,且都喜欢跟她比。

    比什么?比才华、比工资、比认可度,但凡能证明她们比她优秀的,她们都想比,且坚定认为自己更优秀。

    颜明月在这两个女人眼中,都曾看到过对她有不屑抑或是不服,认为“我比你好”,又或者“你不过如此”。

    真正的善良,不是表演的道具,而是无痕的温暖。一颗阴暗的心,永远托不起一张灿烂的脸。

    短暂的被迷惑之后,颜明月只在鲁青和李依依的脸上,看到不甚高明的演技。

    鲁青曾经带着既幽怨又羡慕的表情对颜明月说,“你的工资高啊,也算副总监了,我才那么点工资。”

    其实颜明月工作时的工资,相对于她的付出真的不算多。可不管她换到哪一家公司,都会遇到这种事事想跟她攀比的人。

    看着还在化妆的鲁青,颜明月心想,你工作两年多了,还被程耳认为仅是一只脚刚跨入这个行业。在H公司也是因为老板对你不满意,你才走的。

    并且你所做的客服工作,对于大多数开发商或乙方而言,是最容易替代,甚至可以不需要的岗位。

    在工作上,一项仅需一句话就能交待清楚的事情,却以没时间为由,拖到下班才让别人加班,就这样的能力,还敢抱怨工资没我的高?

    涂完口红,鲁青又左右侧脸看了看,然后说道,“我们去逛街吧。”

    半路上看到一个有点傻里傻气的小男孩,用小推车拉着几打矿泉水迎面走来,他对颜明月与鲁青说,“阿姨,买瓶水吧。”

    这个小男孩经常在这个路段卖水,颜明月不久前在网上看到他的故事:家境困难靠卖水补贴家用,别人直接给他钱时他不要,说只想靠自己的能力赚钱。

    颜明月停下来正准备掏钱,却被鲁青一把拉走,语气中透着鄙夷,“别买,竟然叫阿姨。”

    那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虽然谈吐感觉智商可能有点问题,但挺有礼貌。即便颜明月并不喜欢被人叫老,但叫错又怎么样?

    当初鲁青带碧碧跟颜明月一块吃饭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故意喊她“大妈”。照这样说,颜明月是不是该将跟她年龄差不多,但教养极欠缺的碧碧臭骂并暴打一顿?

    颜明月又想到刚才在日料店里,鲁青因为上菜慢,对服务员大声呵斥其没素质的场景,服务员兼收银员的小哥脾气是真好,一直未发火。

    在马路边的几家服装店里看了看后,鲁青说,“去你家玩吧。”

    虽然颜明月向来不喜欢让别人到家里,但两人还是慢悠悠地到了她家。

    颜明月打开冰箱拿出一罐饮料,“喝汽水吧。”

    “不喝。”

    颜明月还是将汽水罐身洗干净后,放在鲁青面前的茶几上。两人开始闲聊行业内的一些事情,聊到颜明月待过的一些公司经历的事,鲁青不知不觉又将话题转到柯扁台那。

    “我去过柯总的公司,放假的时候送我家元宵过去,让他帮我照顾。他们公司做得不错,他买了一辆二十几万的白色越野车。”

    说到这鲁青停下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颜明月,仿佛在等着她回应,或是想从她脸上捕捉什么信息。

    元宵是鲁青养的小母狗,因为她老公长期在外地工作,特意买给她解闷的。然而鲁青平时下班后的生活很丰富,饭局能排到一个月后的女人,怎么可能寂寞无聊。

    看鲁青用一脸了不得的夸张表情说柯扁台买车的事,颜明月心想,你一个虽然工资比我少得多,但平时吃喝玩乐的花销都远比我多的女人,法拉利都坐过了,在我面前描述一辆二十来万的车子时,感觉比法拉利还牛逼,难不成是觉得平时低消费的我,看到一辆越野车就像看到一座金山?还是觉得但凡跟柯扁台有关的所有,就连屁都是香的。

    要不要我瞪大眼睛,一脸垂涎的样子说,“哇,好厉害,好了不起哦。”想到这,颜明月心里愈加不舒服,但她并不想说些什么,只是两眼直溜溜地看着鲁青,目光中添了些锐利与戒备。

    鲁青见颜明月不回应,又换了一脸羡慕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一个朋友原来在奥田当客服,后来被柯总推荐到青林苑当策划经理,她说柯总是一个非常好的老板。”

    颜明月看着鲁青那说到情深处,显得有些陶醉的神态,心里没有半点认同,反倒把这一整晚经历的不愉快点起了火苗。

    “好个屁!他在别人嘴里再好,我只记得他当初是怎么欺负我的。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个鸟人,就是个变态。”颜明月闷声闷气地说,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鲁青听后尴尬极了,脸上显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她瞪圆眼睛,张大了嘴,同时以一声长长的“啊”回应。

    “那就是个渣,我以前在奥田的时候,柯扁台一直打压我。他说在公司里有些文案只有他跟我能写,别的文案写不了,可他给别的文案工资比我高得多。更可气的是,别的文案还有提成,单提成这一项就比我的工资高了,而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就相当于是他们一起开开心心地吃肉,我却连有汤喝这回事都不知道。我在奥田不只做文案和策划,还要帮别人做设计,做动画,就这样,柯扁台还侮辱我是给多少钱干多少钱的活。”

    颜明月带着满腔怒火,骂出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怨气,“还嫌我干的活少呢,不给马吃草,又要让马一天跑一千里,欺人太甚!后来还好几次让别人找我回去,臭不要脸的畜生。”

    颜明月骂出这番话时想到了黑力,这公司跟奥田一个德性,都是恨不得对她扒皮抽筋喝血榨成渣的货色。

    同在一家公司工作,辛苦的赚不到钱,轻松的反倒赚得不少。冲在前头的那些,都是拿最少钱却干最多活的。这种情况,有问题的不是辛苦的人,而是黑心的人。

    而此时,鲁青面对颜明月的这一番愤怒,却显得无动于衷甚至不屑,一副压根不想听的神态。

    在听颜明月说出那番话的同时,鲁青一会儿拿起手机像在发信息,一会又将手机当成镜子,对着脸左照右看的。傲慢、轻蔑与心不在焉的表情,同时出现在她那张涂抹了浓脂厚粉的脸上。

    颜明月生气之余,感觉鲁青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这已经是完全不尊重人的行为。既然这样,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颜明月有些怀疑,鲁青像是柯扁台的狗腿子来当说客。你把他说得再好,我只看到和记得当初他是怎么羞辱、打压、欺负我的,他对别人好不好关我屁事!

    以颜明月在奥田时对柯扁台的了解,如果他推荐自家公司的在职员工去别处,只有一种原因: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想想这些年,柯扁台通过各种方式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当初在奥田工作时悄悄投简历,没有一家公司要她,进大河马是个意外。

    在大河马时找工作,因为怕被熊忠知道,刚开始没更新在职公司,简历上最后所在公司是奥田。当时一直没人找她面试,后来亮出在职公司是大河马后,忽然有多家公司主动打电话,颜明月怀疑柯扁台是不是在背后搞鬼。

    信任这东西一旦坍塌,就再也修复不回来了,颜明月永远不可能走回头路。回头草不仅硌牙,还可能扎得人满嘴是血。

    颜明月对柯扁台的厌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畜生浑身毛孔里都藏着心机与算计,恨不能万箭齐发地射向别人,贱透了。我不是草船,你的贱别往我这发。

    见颜明月对柯扁台很抵触,鲁青便换了个话题。

    茶几上摆放着一本抄书字贴,鲁青拿起字贴随意翻了翻,漫不经心地问,“抄这个能让你烦躁的心情变好吗?”

    颜明月看着鲁青,却不想回应。只是感到莫名其妙,我又没说过我心情不好,我抄书只是为了练字,因为知道自己写的字太丑。仅此而已,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烦躁了呢?

    颜明月不否认平时也有情绪,但会自行调整,从不对任何人诉苦,因为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她知道大多数时候,别人看到她不开心会很开心。

    鲁青又聊到黑力的几个人,“我听在总部的朋友说,程耳以前在总部的时候,大老板不喜欢他,所以才到滇市这边来的。程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谭查以前都喜欢过公司的一个女孩子。”

    颜明月看着鲁青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人的坏话,心里却没办法感同身受。自己虽然对黑力石城那帮人很讨厌,但你鲁青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如果男女都单身,只要没臭不要脸地骚扰别人,总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吧。

    程耳平时常给鲁青零食吃,还将自己的滑轮车长期借给她玩,但颜明月已经多次听到鲁青说程耳坏话了。就连锦绣代理的吴陆,鲁青也说这个人品行不好,但说到具体时,却仅是吴陆离过婚,交了个女朋友。

    过往的相处中,两人共同认识的人,从鲁青的嘴里出来全是这人很渣,那人很坏。汪笑杉没能力,刘伟很抠门,杜芊芊太自私,史尚飞去高旗家借相机像是两人玩暧昧……

    然而鲁青在说所有人都不好之后,转身又跟那些人好得像穿同一条裤衩子,然后继续理所当然地收取别人送的各种东西。这让颜明月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女人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会这样说她的是非?

    她不知道像鲁青这样的女人,品行能有多好?

    颜明月自认识鲁青以来,听到唯一从她嘴里说出来人很好的,也只有柯扁台一个。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颜明月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她究竟还想说什么。她认为柯扁台与鲁青属同类,会随时依据利益需要,灵活调整自己的说辞,哪怕短时间内前后矛盾,也不会有丝毫愧色。

    汪笑杉第一次见颜明月时,就说鲁青喜欢耍小聪明,这种看法大抵是跟程耳与刘伟达成一致的。

    有的人是出口成章,鲁青则是出口成谎。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颜明月又怎会看不出来,只不过不愿揭穿而已。相处的时间越久,一个人的本性就愈加明显地暴露。

    还不知道颜明月已对她极度反感的鲁青,眼睛望向窗外迷离闪烁的灯火,说道,“我好想在竞标的时候讲提案,从来没看到过哪个人讲提案厉害,程耳还有我以前见过的所有老板,讲提案都很一般。”

    颜明月只觉得,这言语间的自信弥漫在空气中,轻飘飘的。

    鲁青继续说,“深圳有一家公司前段时间挖我,但我只想留在黑力,汪总说她不会长期待在这个地方。”

    鲁青在颜明月面前从未掩饰过野心,她觉得自己有希望替代汪笑杉。

    颜明月反问她一句,“你觉得有可能吗?”

    鲁青道,“没可能。”

    不知她最后这句话说得是否违心,也许她心里觉得很快就能了。

    颜明月看着鲁青那满脸的憧憬,想起程耳说过鲁青是一只脚刚踏入地产门口的新人。程耳这句话是否带着心机不得而知,但鲁青在专业能力上的欠缺,颜明月早已领教。

    论专业能力,鲁青连总监的水平都还远远达不到。也不知她是真的如此自信,还是企图通过对别人洗脑的方式,让人觉得她优秀。然而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毕竟牛逼不是靠吹出来的。

    鲁青的长处在于交际,无非是见着男人,能主动喝交杯酒,再不然就来一句“爱你哟”。

    以前在办公室,直接伸手摸史尚飞的肚皮,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一个已婚女人的微信朋友圈里,每天都像个阳光单身少女般。平时露胸玩暧昧像个夜场三陪,酒吧、夜总会里的表现远比工作上出色,跟总裁吃个饭立马发朋友圈炫耀,如果凭这些就能上位当总经理的话,只能说黑力的档次太低。

    况且,以颜明月的观察来看,黑力石城那边,是不想让分公司的人掌管公司的,怕抢了公司的业务去单飞,郑禾就是前车之鉴。

    颜明月此时与鲁青仅隔了一张茶几的距离,但她觉得两人相距越来越远了。

    聊到快十一点钟,鲁青起身去卫生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包用过的卫生巾,“垃圾桶在哪?”颜明月告诉她。她又说,“今晚我就住你家了。”

    颜明月没吱声,但在心里嘀咕,你今天一整晚都让我不开心,以前还因为我不找男人,质疑是不是同性恋。甚至还抓着我的手,朝你的胸部伸去,难道你以为自己是万人迷,男女通吃?来了月经还不洗澡,我怎么可能让你这种人睡在我干净的床上?

    鲁青将卫生巾丢到垃圾桶,手也不洗,就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与提包往门外走,颜明送她下楼,顺便带上垃圾去丢。

    颜明月的住处是跃层顶楼套间改造出的其中一套一房一厅。在送鲁青下楼时,经过一个帅哥邻居家,恰巧开着门,鲁青探着身子伸长脖子往屋里看。

    这情景让颜明月想起当年在柯扁台公司里,她在网上跟前同事谈事情时,柯扁台在她身后偷窥聊天内容。这种事情她从未刻意去回忆,却常会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仿佛是老天爷在告诉她:要记住人渣的嘴脸。

    “你怎么这么猥琐?”颜明月忍不住在鲁青身后怼道。

    “你才猥琐。”鲁青说完,这才收回身子往屋外走。

    送走鲁青回到家里,颜明月开始洗澡。边洗边回顾这一整晚跟鲁青相处的件件事情。似乎每次两人吃饭时,鲁青都在直播,颜明月平时从不在朋友圈里展示个人信息,这一点鲁青却明知故犯。

    颜明月仿佛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玲珑剔透的愚蠢,和故作天真的阴险。

    发别人的照片到社交平台,需事先征求对方同意。然而鲁青不仅擅作主张,将颜明月被丑化过的照片发到朋友圈,还直播两人一起吃饭的过程,同时费尽心机想引导她说伤感沮丧的话。恨不得将她的不堪播告天下,就算没有也想添造出一些来。直播间更像是鲁青让颜明月出丑的展示橱窗。

    教养,最基本的一点是:眼里有别人。有些人,不仅仅是缺乏教养,更是缺失德行。

    颜明月愈发怀疑,鲁青一直在充当柯扁台的耳目、傀儡。她甚至担心,鲁青有没有将她家里的场景拍照发给柯扁台。还有平时两人一起吃饭、玩时,她有没有偷拍给柯扁台,这种女人完全做得出来。一想到这些,颜明月开始陷入恐惧。

    柯扁台曾经说鲁青擅长人情世故,如今看来,什么人情世故,这俩不过都是同一条利益链上的蛆虫。

    离开奥田后的多年间,总会有各种人主动与颜明月联系,或随意或刻意地提到柯扁台,说“柯总人很好”以及“柯总觉得明月很好”。

    然而这样的事情,在颜明月这里毫无用处。柯扁台在最初时让她看到恶,以后再怎么做,都是披上伪善外衣的恶。

    如今任何让颜明月有被算计、欺负感受的,她会迅速将对方否定,或许会偶有误伤,但绝对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

    你忍一次气吞两次声,人渣就会一而再,再而三,最后无休止的赖上你,因为觉得你特好欺负。

    洗完澡后,颜明月坐在电脑桌前等头发干。她看了一下朋友圈,只见鲁青的朋友圈在两人聊天时发了条信息,“大肚能容天下之事,小心眼的人难成大事。”

    颜明月看着朋友圈一阵冷笑,怎么看都像是在内涵什么呢,可能发布的时间就是自己骂柯扁台的时候。

    人性的丑陋之处在于,明明自己揣着自私,却要求别人大度。

    颜明月在心里暗骂鲁青,你大度到张嘴就各种谎言,给变态肝脑涂地的当狗腿子算计别人。

    缺了真诚,多了算计的圆滑,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在表演。鲁青善于在各种事情上耍小聪明,却又缺乏智慧,以致于她的每一个言行都显露拙劣。她对自己八面玲珑的手腕极度自信,却不知别人对她不屑一顾。

    回顾过往的很多事,颜明月觉得该跟鲁青断绝往来了,不然自己还有多少隐私会被她窥探,她又会勾结柯扁台继续干出什么样的龌龊事?

    那一晚,颜明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