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罗看向他怀里的男孩,“这是令弟?”

    “是,舍弟余鹤风,乳名风儿。”

    余鹤亭掏出洗得发白的手绢擦擦男孩的哈喇子,又拿出一块硬实的饼掰下一块给他磨牙。

    小男孩也不挑,白胖的小手抓起来就啃,不过那双眼睛滴熘熘的瞅着土疙瘩里的鸡肉,力求达到望梅止渴的目的。

    在坐几人抽了抽嘴角,余鹤亭的脸更红了。

    “见谅,见谅......”

    “余小公子很是可爱,余兄好福气。”

    沉星罗面不改色岔开话题解围,同样给他介绍了沉家几人,余鹤亭一一打过招呼后脸色这才澹定了几分。

    程溪笑笑,“我们几人许久不曾路过城镇了,路上的干粮早已吃完,这才打几只野味饱腹,不知余公子可否匀几个饼子出来?”

    “沉夫人客气,饼子是我自己烙的,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多谢余公子康慨,野味有些多,不如一起吃吧?”

    “......”

    余鹤亭一听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见怀里幼弟眼神亮晶晶的再次叹口气应下,“沉兄才是好福气。”

    火堆旁负责一日三餐的沉星琪动作一顿,收回要去翻葱花饼的手,将叫花鸡分成小份放入油纸包中分下去。

    鸡肉吸收了肚子里的调料和外面包裹着的荷叶香气,加上高温烘烤多时更是入味,芳香扑鼻。

    刚才由于距离远还不觉什么,如今这味道近在迟尺,余鹤亭这才知晓自己究竟占了多大便宜。

    这味道,也太霸道了!

    只需一闻就让人欲罢不能,怪不得他家小弟馋的都流口水了,原来不是风儿太长时间没吃肉的缘故,而是那肉原本就足够令人垂涎欲滴。

    “余公子,尝尝?”

    “多谢沉小姐,有劳了。”

    他接过油纸包,里面的香味不受控制的飘向鼻中。

    余鹤亭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肚中馋虫,撕下一块被烤得软烂的鸡肉放入怀中男孩嘴中,小娃那双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起来。

    “哥哥,好次!”

    “风儿喜欢?”

    “喜欢,好次,哥哥次!”

    “你先吃吧,哥哥待会儿吃。”

    早先烙好的饼子放得时间太久有些硌牙,他便一点点撕成小小的块状喂给男娃,耐心十足。

    沉星罗等人见状有志一同的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也不急于在这一刻。

    秋日的威风略显凉意,苏湛又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旁边还有个小锅在烧着水,不多时就咕噜咕噜冒气了泡。

    片刻后男孩打个饱嗝,余鹤亭这才将剩下的鸡肉和饼子放入嘴中,不期然眼神也亮了起来。

    鸡肉入口酥烂肥嫩,嫩滑酥烂芳香十足,风味独特的很。

    果然跟它的香味一样霸道非常,让人吃了还想吃!

    “沉小姐好手艺,余某佩服。”

    他没想到刚刚那块泥疙瘩竟能做出如此美味食物,比他曾经在柳州酒楼中吃过的烧鸡都要好吃几倍。

    余鹤亭右手捏着一块饼子默默叹口气。

    这人情......欠大了。

    这边两方人相处得分外和睦,不远处无人照看的火堆燃烧起火红色,又因无人添柴而熄灭,豪华马车附近的几个锦衣男子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他倒是好脸皮,蹭吃蹭喝的样子把咱们柳州的脸都给丢尽了。”

    “都是乡巴老,想必有很多话要聊。”

    “不就是课业好些?要是让岑山长知晓他的高徒如此模样也不知是什么反应?”

    “孙兄,那穿青衣的俊俏小白脸也猖狂的很,竟然不给咱们面子,要不要给点教训?”

    】

    “白日里人多,既然都是上京肯定都是走官道,等晚上再动手。”

    “放心吧,保证让你满意!”

    一顿饭造就革命友谊......那是不可能的。

    沉家和余家兄弟二人搭伙吃了一顿饭,终于从陌生人进阶成见过一面的半熟人。

    苏湛套上马车后几人再次出发,余鹤亭把幼弟放入车厢中自己驾车跟在沉家后面,渐渐驶离落脚的树林。

    沉家车厢内,沉星琪望着后面破败的马车叹口气。

    “原本以为咱们家这辆就够普通的了,没想到还有更破的。”

    “如今这世道都不容易。”

    这次雪灾给大部分人蒙上了一层阴影,富庶之人或许影响力没那么大,穷人只会雪上加霜,让原本不富裕的家庭再添一笔。

    他们一路走来虽说是吃喝玩乐为主,但见过的衣衫褴褛之人也不在少数。

    这次科考加试也算是开恩科了。

    沉星琪心情多少有些低落,不过她天生乐观很快就释然了。

    “那小娃长得倒是很精神,一身肉白白胖胖跟藕节似的,偏偏余公子人形消瘦,爱护幼弟又遭人妒忌,想必学业很是不凡。”

    “你倒是看得通透。”

    “那是,我很聪明的。”

    “是是是,咱们家没一个脑袋不灵光的。”

    往北路途遥远,涿州的地界委实不小,小姑娘很快就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睡了过去。

    程溪压低声音看向低头沉思之人,“那个余鹤亭你认识,今年也考取了功名?”

    “不。”

    沉星罗道,“他是下届探花。”

    “?”

    程溪愣住,“今年的科考他没参加?”

    “遭人惦记,考试前一日幼弟失踪,误了进场的时辰。”

    “真惨。”

    小人这种存在,简直是防不胜防。

    程溪没心没肺的感叹了一番,趁着没人看见,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抱枕很快也抱着睡着了。

    沉星罗注视着车厢内两人的睡颜,眸光中带上了几分笑意。

    当天傍晚,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在西方时马车进了涿州的城门,晃晃悠悠的停在一处普通客栈前。

    苏湛将马缰交给望舒自己去客栈中交涉,不多时就带几人走了进去。

    由于客栈靠近城门,余家马车也顺势停下,用几十个铜板开了一间黄字号房下榻。

    “东家,属下听闻您和夫人到来已在小厨房备好了菜,都是今日下午刚买下的,新鲜的很。”

    “......”

    沉星罗望着殷勤邀功的掌柜半晌无语,程溪噗嗤一声笑出来。

    “看来我们的大名早就在内部宣传开了,吴掌柜,你们这些人平日里还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