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回来后,兰林阁和云芷阁的日子终于正常起来。

    留在云芷阁的李妈妈隔三差五也能得些赏赐了,看上去过得也不错,张妈妈心里还稍微因为离开云芷阁后悔过。

    毕竟,琼栖院好是好,平时也能沾点油水的光,

    可琼栖院比云芷阁可要大上好几倍。

    她如今的活计,比从前累了不少。

    毕竟在云芷阁,院子一天她最多扫一次,有时候没有风,两天不扫也看不出来。

    在琼栖院,她没有机会偷懒。

    结果,瞧瞧三姑娘那德行,日子才好几天啊,就飘飘然地去给老夫人瞧病去了,瞧的还是老郎中都瞧不好的腿疾。

    张妈妈内心瞬间畅快起来。

    这么看,离开云芷阁大概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了。

    若是一直跟着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子,她迟早跟着遭殃。

    张妈妈对众人道:“哎呦,希望老夫人早点清醒才好,再不然,到时候狠狠教训三姑娘一顿,等着瞧吧,八成过不久,这府里又有好戏看了。”

    喜鹊刚好来大厨房送食盒,听到了张妈妈的话,气得眉头蹙得老高:“张妈妈你要看什么好戏?”

    张妈妈见来人是喜鹊,很是不屑:“自然是看你家姑娘的好戏啊,有些人啊,可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敢去老夫人面前班门弄斧。这斧头拿不稳,最后砸的自然是她自己的脚啊?!”

    喜鹊越发的气血上涌:“你怎知我家姑娘不是有真本领,我家姑娘,才不是自量力的人!”

    夏桉懂医这件事,起先喜鹊也是很不敢相信的。

    那时姑娘给双鹤治脚,喜鹊以为姑娘只是心眼好,所以想试试看。

    哪曾想,双鹤的脚竟然真的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她是既震惊又意外。

    也不得不承认,姑娘是真的懂医术。

    如今这府里,除了双鹤,恐怕没有人比她更加确信,他们姑娘不是在胡来,而是真的有些本领地。

    姑娘能把双鹤的脚能治好,也一定能将老夫人的腿医好。

    再说了,连老夫人都愿意相信姑娘,这些人却在这里巴不得姑娘将老夫人的腿治坏了,真是可恶。

    张妈妈讥笑道:“喜鹊,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呢?你家姑娘一定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吧。我敢打赌,三姑娘肯定治不好老夫人的腿,她若是真能治好,我,”,她看了看一旁的泔水桶,十分坚定地道。“我就敢当着大家的面,喝一桶泔水。你呢,你敢不敢跟我赌?”

    喜鹊梗着脖子道:“我当然敢,若是姑娘治不好老夫人的腿,那我就把这桶泔水喝了,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

    张妈妈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那就一言为定,喜鹊姑娘可不能反悔啊?”

    她早就看这个死丫头不顺眼了,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治治这丫头。

    喜鹊道:“张妈妈别反悔就好,哼!”

    回了云芷阁,喜鹊忍不住跟夏桉提起自己跟张妈妈打赌的事。

    夏桉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就不怕我真的掉链子?”

    “我才不怕,姑娘如此睿智,才不会做无把握的事。再说了,双鹤的腿淡出当初也是很多郎中瞧不好的,还不是被姑娘瞧好了。”

    夏桉薄唇轻抿,无奈笑笑:“这世上啊,也就你对我盲目信任了。”

    说起来,夏桉能感觉到,如今的喜鹊越发的有精神,越发的自信了。

    这跟自己的变化,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主子能量大,仆从才会有底气。

    看到喜鹊如今自信满满的样子,想起前世被她拖累时那噩梦般的时光,夏桉心口隐隐发酸。

    这一次,她们终将摆脱残酷的厄运,过上美好的小日子。

    夏媛的腿跪过祠堂后,一直无法下地行走,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这日听闻夏桉去给祖母治腿疾去了,隐隐觉得并没有母亲想得那样简单。

    从前几次,她们原本都有十成把握,结果却全都被夏桉反客为主,扳回局面。

    她这个庶妹,恐怕已经不能跟从前的她同日而语了。

    当天晚上,蝴蝶过来找她汇报近日夏桉的起居生活时,也狠狠地将夏桉去给老夫人治腿的事嘲笑了一番。

    “她居然骗老夫人,说她读过很多医书,但据奴婢所知,她连一本都没有读过,更何谈懂医术?”

    夏媛探问道:“你确定,她真的不懂医?”

    “确定,这一点,奴婢敢保证,千真万确。”

    “那有人说她治好了那个马夫的腿,是怎么回事?”

    蝴蝶顿了顿:“这个,那个马夫好像本来就不严重,再说她说是她治的,又没有人真的见到过。也许人家是从别处治的,被说成是她治的。”

    夏媛私心里也不相信夏桉突然懂了医术,便也没有再追问。

    “你这几日给我盯好她,有什么情况马上过来禀报。”

    说着,给红玉递了个眼色。

    红玉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蝴蝶:“喏,姑娘赏你的,还不多谢姑娘。”

    蝴蝶见了银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奴婢谢姑娘赏赐,姑娘如此器重我,我必对姑娘忠心耿耿。”

    “行啦,下去吧。”

    确认夏桉没看过医书,夏媛心里稍稍松口气,除非天降医术到她身上,否则,她就是在作死。

    贱货就是贱货,那老东西给她几分脸面,她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索性她也等着看她作死好了。

    次日上午,夏桉按时带着银针去往鹤寿堂,为夏老夫人施针。

    走进正厅的时候,发现魏氏也在。魏氏让大厨房给老夫人煮了一锅血燕窝,为她补身子。

    夏桉进了屋,分别朝着夏老夫人和魏氏行了礼:“拜见祖母,拜见母亲。”

    这还是腊八之后,魏氏第一次见到夏桉。

    小贱蹄子几日不见,居然又水灵了许多。

    小脸清透水嫩,一身淡粉色银丝绣云纹翠烟裳,腰间束月白玉带,发髻清秀入鬓,一枚坠玉银簪显得人多了几分灵动。

    她本来长得就像苏氏,如今打眼看去,竟比苏氏年轻时还有气韵。

    这些日子她们院里该有的规制都配齐了,这丫头还真是没有辜负这些衣服首饰,整个人跟从前判若两人。

    夏桉真是变了。

    若是从前的她,这些东西就算是送去云芷阁,她也是不敢用的。

    现在倒好,不仅用了,还专挑好的用。

    看她如新月生辉的样子,魏氏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气得很。

    好在这丫头已经在作死了路上了,风光不了太久了。

    夏老夫人招呼夏桉坐下。

    “这血燕窝不错,温嬷嬷,给三姑娘也盛一碗尝尝吧。”

    夏桉其实并不饿,且她也不太喜欢喝血燕窝。

    不过既然是魏氏送来的,那她如何也得喝上一碗才行。

    “谢祖母,谢母亲。”夏桉也没客气,接下温嬷嬷递过来的汤碗,就一勺一勺喝了一起来。

    完全无视魏氏眼里带着血丝的目光。

    用完了血燕窝,夏老夫人便移步到软榻上,将那条有问题的腿横到了榻边。魏氏也跟着坐了过去,没有要走到意思。

    夏桉一边将银针摆出来,一边用目光睨了她一眼。

    魏氏这是要亲自看她施针。

    最近府里对她为祖母治腿这件事,传得甚上尘嚣。

    多数人都在唱衰,认为她在自不量力。

    魏氏今日,恐怕是来看自己热闹的。

    夏桉不紧不慢抽出一根银针,转身来到祖母的软榻前。

    温嬷嬷已经将夏老夫人的裤脚翻好,夏桉对着穴位,一针扎了下去。

    魏氏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想从中找出些破绽,她都还没有看清楚,银针已经落了。

    看着老夫人腿上支棱着的银针,魏氏神色顿了顿,有些不可置信。

    这丫头是真敢啊!

    一针,一针,又一针。

    转眼的功夫,针扎完了。

    魏氏抿了抿唇,试探地问夏老夫人:“母亲,您感觉如何?”

    夏老夫人半倚着软榻,微合着眼,轻吐出两个字:“尚好。”

    魏氏又道:“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夏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的确是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