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久到蝴蝶已经为自己想到了十几种死法,头顶突然传来一句:“行了,你起来吧。”

    闻言,蝴蝶错愕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

    夏媛幽幽道:“这次,我且罚你到这里,你也知道,本姑娘怕疼,身上疼,心里疼,都受不住。把我惹恼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若是有下次,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蝴蝶感恩戴德将头重重磕到地上:“奴婢一会谨记教训,绝不会再令二姑娘失望。”

    一旁的婢女将蝴蝶搓衣板上扶了起来。

    夏媛对一旁的绿幺道:“将那瓶北境来的伤药给她吧。”

    绿幺去了里间,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小黑瓶出来,递给蝴蝶,道:“这伤药可是稀罕物,我们姑娘看重你才舍得给你用,你要记得姑娘的好。”

    蝴蝶有些受宠若惊:“奴婢谢姑娘。”

    就知道二姑娘心里面其实是在意她地。

    是她自己没有办好差事,不怪姑娘罚她。

    夏媛一边伸手取了粒开心果,一边道:“你不说要将功补过吗,回去好好养伤,年后,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蝴蝶道:“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定全力以赴。”

    夏媛目光落到桌上那一堆婚服样式上,眸中闪过一抹凶狠。

    母亲一直搞不定夏桉,或许要她亲自出手了。

    一夜喧闹不眠夜,大乾朝进入新的一年。

    一早,夏桉跟苏小娘去跟夏老夫人拜了年后,领了个喜庆的大红包回来。

    回到云芷阁后,她将院里所有下人都喊进了屋。

    老夫人回来后,府里原本是要将她院里缺的人一并补上。

    夏桉那会儿没有要。

    一来,可以让蝴蝶各个地方帮忙,让她忙得团团转,二来,她想亲自挑值得用的人放进自己院里。

    所以现在云芷阁,便还是只有喜鹊、蝴蝶、琥珀和李妈妈。

    见人差不多到齐了,夏桉从书桌上拾起一摞红包,递给喜鹊。

    “给大家发下去吧。”

    大家接了红包,都受宠若惊。

    这几人都知道夏桉平日里日子拮据,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她手里得什么赏赐。

    如今看着手里的红包,都很意外。

    李妈妈掂了掂红包里的份量,足足有一两银子。

    她将红包又递还给喜鹊:“三姑娘,您也不容易,听说年后还要开铺子,这红包老奴就不要了。”

    开铺子听说需要很多钱,她们做下人的也帮不上忙,总要体谅主子。

    琥珀也脆声道:“是的吗,姑娘,我平时月例就够花了,您还要做事情,正需要银子,就别破费了。”

    说着,将手里的红包也塞回喜鹊手里。

    夏桉眸光温和扫过众人,须臾,平静道:“记得当日云芷阁遭难,你们不嫌弃我这个主子没用,愿意留下来继续伺候我,一个人又担起两个人的活计。这些,我心里都记着。今日这红包,是你们应得地。银子的事情,你们不必替我担心。我自有办法。你们既然诚心跟着我,我也必待你们以诚心。红包开年,也是个好彩头,你们就不要再推辞了。”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再推辞,姑娘也许会觉得大家瞧不起她,便都欣然收下了红包。

    所有红包分完,还剩下一个。

    蝴蝶没有来。

    夏桉问喜鹊:“蝴蝶呢?”

    “对了,蝴蝶受伤了,今晨让我替她请假。”

    受伤了?

    “伤在何处?”

    “膝盖,说是昨晚起夜回房时,为了抄近路爬墙,结果从墙上摔了下来。将膝盖摔坏了。不过我偷偷看了一眼,她那伤摔得极为奇怪,按理说从墙上跌落到地上,只可能摔伤一只膝盖,且就算伤了骨头,也不会流太多血。可她却是伤了两个膝盖,且两个膝盖都鲜血淋淋的。

    起先我怀疑,她是不是挨了谁的欺负,她却骂我多管闲事。我说要不要带她去找个郎中瞧瞧,她却说不必,她自己有药。”

    听着喜鹊的描述,夏桉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昨日夏老夫人在她的医治下,已经能够下地走路。这件事,恐怕令魏氏娘俩十分地不快。

    夏媛有个歹毒的习惯,每每心情不悦,便会用下人撒气。

    蝴蝶这些日子在她身边,应该没有给夏媛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夏媛昨日便理所当然将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两个膝盖血肉模糊,八成是跪了搓衣板外加尖利的瓷片。

    啧啧,她这个嫡姐真是残忍。

    越想越觉地,夏媛和赵幽,简直是绝配。

    不过依照以往的经验,若是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夏媛事后会不吝地再给她些甜头。

    所以,蝴蝶即使受了这么残忍的惩罚,怕也还是会对夏媛死心塌地。

    夏桉淡声道:“那这红包,先放我这吧,待她伤好了,我亲自给她。你让她好好养伤,不必急着起来干活。”

    喜鹊道:“行,奴婢回去就转告她。”

    清早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喜鹊便牵着琥珀,直奔大厨房的方向。

    这个时候,张妈妈八成正在大厨房打秋风。

    果然,张妈妈正在大厨房蹭吃昨天剩下的年夜饭,左一口鱼肉,右一口鸡腿,吃得满嘴是油。

    正吃得起劲,突然感觉一股阴风正朝厨房的方向刮来。

    她抬头看去,果然,喜鹊那个臭丫头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她心头一震,连忙擎着手里的鸡腿准备开溜。

    喜鹊大声远远喊住她:“张妈妈,你往哪走啊?”

    琥珀也道:“就是,张妈妈,同在一个府里做事,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

    张妈妈嘴里咬着鸡腿,有些难堪地顿住脚步。

    厨房里里外的下人瞬间想起二人此前打赌的事,纷纷饶有兴味地围了上来。

    “我记得,张妈妈之前跟喜鹊打赌,说三姑娘若是能将老夫人的腿治好,就喝了厨房的泔水。”

    “是啊,你说谁能想到,三姑娘竟真的将老夫人的腿疾治好了。”

    众人一阵哄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张妈妈,当日可是你自己许下的赌注,您这么大年纪,可不好做那反悔的事儿啊!”

    张妈妈杏核眼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然后放下鸡腿,转过头,笑容和煦地咧了咧嘴。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事儿我哪会忘了呢?昨日听说三姑娘妙手回春,将老夫人的腿治好了,我这心里啊,可真替咱们老夫人和三姑娘高兴。听说三姑娘还得了赏,哎呦我还想着一会儿去跟三姑娘拜个年,祝贺一番呢。

    你说我这去拜年,一开口一股子泔水味,对三姑娘不大尊敬吧?你说呢,喜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