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嗓音。这位大管事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那叫一个不屑。

    “这位大人,小人不知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您说的东西我从来都没听过。什么‘无忧洞’?什么‘三公’?你要找三公九卿的话,似乎不该来这里找。朝堂之上可以被称之为公卿的人不少。何必来找我一个小小的管事呢?”

    瞧瞧这位大管事多么会说话,怪不得能成为三皇子最信任的大管事呢。只不过九阙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对方会有这种反应,因此她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身后的甲二十三将准备起身的大管事和他身边的两个小妾制住,自己则在这间屋子里转悠起来。

    该说不愧是堂堂皇子府的大管事吗?这屋子虽然外表看起来简陋,可这屋里的装饰那叫一个雅致,不管是这桌子上放着的双耳美人瓶还是旁边的淡雅雨过天晴缠枝瓶,无一不是其中精品,很明显不是一个管事能买得起的。可在这间屋子里却随处可见,由此可得这位大管事深受三皇子信任。

    “你想做什么?这位应大人,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私闯皇子府,就算你是朝廷官员也要判罪。小人不过是个区区管家,不值当您拼上自己的前途。不如这位大人告诉小人到底想找什么,小人可以帮忙。”

    眼看着这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在自己屋里转来转去,大管家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在整个三皇子府,谁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后院那些女主子们,也要对他敬上三分,而对面这个女人不过是得天之幸,做了个小小的六品官,就算身上有爵位,也是个低等级的县主,有什么资格在自己屋里翻来翻去?

    九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这位大管家。如果真说出来自己想要什么,只怕这位大管家第一件要做的不是帮自己找东西,而是要杀人灭口。

    虽说这间屋子里称得上雅致富贵的玩意儿不少,可是,这屋子就这么大,总有能逛完的时候。九阙最后在一幅画着傲雪凌梅的画前停下了脚步,而大管家却迷茫的看着应九阙的动作。这幅画有什么不对吗?

    应九阙伸手仔细摸了摸这幅画,这是前朝一位老学究画的,称得上傲骨凌霜,可大管家对这幅画印象不深,只是挂起来充当门面。怎么就碍了这位大人的眼?

    将这幅画卷起来,九阙看着大管家,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

    “想来大管家贵人事忙,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无忧洞犯下的罪行,但有些人不会忘记,至少有人替你记着。大管家也有儿有女有孙辈,如果有人把你宠爱的孩子们拐走,卖给达官贵人玩弄,不晓得你心情会是怎样?”

    大管家面色一沉,却并没有生气。像这种等级的挑衅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再难听的话他也听了,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抱怨而已。这些年,像这样的诅咒怨怪他听的不知有多少,可他现在不还是好端端的享受着自己的人生?享受着荣华富贵?

    只不过这应大人还真够奇怪的,这么晚闯进他房里只为了带走一幅莫名其妙的画?不对劲,这事儿哪儿都透着一股不对劲儿。

    然而这事儿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应九阙直接比了个手势,让甲二十三几个带着大管事转身就要离开,只是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顿住了,因为此刻,大管家这座院落外灯火通明,一位身着皇子服饰气宇轩昂的男人这会儿正站在所有人身前,不怒而威的盯着应九阙等人。

    应九阙顿了顿,从这人身上穿的衣服来看,应该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了。

    “下官见过三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

    三皇子轻轻甩了甩衣袖,对应九阙并不待见。如果说在今天晚上之前,他还因为父皇的重视而对她另眼相看,那么现在他心里涌出的就是足够的厌恶。女子本应柔顺贤惠为主,这应九阙却事事挑头,非得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现在还深更半夜带人闯入自己府中,不顾阻拦要将大管家带走,这是带走一个区区奴才吗?这分明是在打自己的脸!

    他身为皇子,天皇贵胄,万万人之上,就连几个兄弟也不敢这般做。而应九阙不过是个小小六品官,谁给她的勇气这样做?

    “更深露重,应大人为何会贸然上门?本皇子本来还在客厅摆了宴席,想要接待一番,谁曾想应大人竟不是来见我,而是来见我这没用的大管事。只是不知应大人找他有何事?我这大管家年老体衰,已经许久不曾掌管府中事务。你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本殿下这个主人不更好?”

    大管家立刻露出感动的表情。应九阙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她只是有些奇怪。原来三皇子殿下这么重视这个大管家呀!此前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

    “深夜叨扰,还请三皇子殿下恕罪。只是我今夜前来确实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办,您这位大管家,很不巧的被无忧洞贼子攀咬出来,说他是掌管整个无忧洞地下暗渠的贼子之首,有个诨号叫‘三公’。您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奈何陛下封我为巡城御史,就是让我见到这座京城但凡有不平之事发生,立刻就要制止。您看,这无忧洞贼子都把事实证据摆在下官面前了,下官总不能置之不理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我才想着要把大管家带走询问一番,咱毕竟得走个过场不是?”

    三皇子闻言,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这个应九阙,可真够牙尖嘴利的。

    只是在自己府上,难道任由她说什么是什么?

    “应大人,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有无忧洞贼子指认我这大管事,证据呢?总不能只凭你一面之词吧。”

    “这证据嘛,事关重要,请恕下官不能呈给无关之人。”

    应九阙随意拨弄了一下腰间的香袋,从里面露出来小半截寸金的光芒,那是一块御赐金牌。看见这一幕的三皇子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