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招娣嗤笑了下,“她们那些话,我打娘胎就听过。我亲妈都没将我拐歪道上,我婆婆半吊子水,咋可能成功?

    她每次这么说,我就让她拿陈春生和周团比。哈哈哈,然后她就哑火了。”

    陈春生是王招娣的爱人。

    王招娣这名一听就出生重男轻女的家庭,一开始她婆婆死活不让儿子娶她,可她用事实证明自己是有思想的新时代女同志,不可能无条件向着娘家。

    原本王招娣见陈春生的娘反对,打算另外相看人的,最后是陈春生强求来的姻缘。

    事实证明婚后有男人的偏帮,又有自己的明事理,随军后更是与娘家那边断了,才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乔钰和王招娣玩得开,也是觉得对方难能可贵,从小游历在清池中没什么了不起,毕竟没经历过考验的温室花朵,谁知道真正的性子是怎么样?

    代表人物:乔宝儿。

    王招娣则是出淤泥而不染,是难能可贵的。

    王招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明确目标,不受任何PUA术束缚,多好的女同志啊。

    乔钰竖起大拇指,“还是王嫂子厉害。”

    毕竟那些眼红的,听进去婆婆的话,早就将嫉妒转嫁她身上,而不是当场反驳婆婆——

    什么锅配什么盖。

    周嫂子竖起大拇指:“我下次也这么干。”

    主任调侃:“你婆婆敢这么说你?”

    周嫂子笑道:“倒也是。”

    周嫂子婆家明显比王招娣省事得多。

    和主任她们聊完,乔钰才看向五个孩子。

    她看向最大的周军,“你们爸任务多,忙的时候好好照顾还下头小的。也用不了几年,周文周武大伟就大了,到时候你就轻松了。”

    周军点头,“乔妈你放心去读书,家里不会出乱子。”

    乔钰感动:“我每周尽量回来一趟!”也能偷摸带点肉,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周军:“好。”

    “麦乳精奶粉这些别落下了。有什么急事直接打电话,学校的号码知道吧?”

    “嗯,知道。”

    “你是最大的,身上必须揣着钱,没钱了别忍着。既然你叫我一声妈,我就得担起责任,给钱是应该的……”

    说了许久,等到开船的号角响起,乔钰才提着大包小包上船。

    “妈……妈……”

    是小勇。

    小勇年纪小,也不知道掩饰情绪,对乔钰的感情最深。

    看到乔钰的背影,以为是最后的离别,推开身侧的亲哥,哭着,跌跌撞撞追了上去。

    王招娣眼疾手快地去拦。

    幸好给拦住了。

    船已经开了,乔钰将大包小包放在脚边,站在甲板上,冲着小勇挥手:“回去吧!”

    小勇在王招娣怀中哭得死去活来,“妈不要我了,呜呜呜……”

    本来离别的画面还挺温情,现在被小勇整的,几个兄长全来安慰他了。

    周军:“别哭了小勇。”

    周武:“乔妈只是去读书了。”

    周文:“乔妈会回来的。”

    大伟:“妈要我们的。”

    前面几个哥哥的话,小勇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吸了吸鼻涕,眼眶红红的,看向亲哥,“真哒?妈妈要我们?”

    大伟似乎知道小弟为何会这样。

    父亲刚去世那会儿,小弟虽然饿得没反应,但也感受到他的情绪,他曾经担心、害怕的,转移到小弟身上了。

    他从王婶子怀中接过小弟,道:“妈妈不会不要我们的,除非我们做了坏事。”

    小弟不解道:“什么坏事?”

    “……违法乱纪的?”

    “什么是违法乱纪?”

    “……”

    ……

    船渐行渐远,直到海岛在视野内成为一只蚂蚁大小,乔钰才收敛了情绪,小小身体提起大包小包,往船内去歇息。

    船靠岸后,乔钰提了行李干净利落下船,一路走到站牌,下了公交,又走到租的单间。

    托上次几个教育机关部门人的福,租的地方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她刚考上大学城,还是以前十,两年不到的惊人成绩入的学。

    大家对她的印象还挺好。

    他们同她打招呼,她也热情回应。

    甭管认不认识,年纪大的喊大哥大姐,稍微老的就是大叔大娘。与自己相仿的,或者小的,就喊大妹子或同志。

    为什么把与自己相仿的喊大妹子?

    她当然不是占便宜啦!

    她已经成亲的人,孩子都有五个了,社会阅历还这么丰富,自然得把这些人喊小些。

    房东老太太还想帮她提行李。

    乔钰哎呦了声,“别啊王奶奶,您呐还是歇着吧,我自个儿来。我年轻着呢,这点活儿没事儿。倒是你,磕着碰着了,得多疼啊。”

    王奶奶一愣。

    以往看顺眼的晚辈,她想帮忙,对方会直接说赔不起医药费。虽说语气带着玩笑,但……

    王奶奶从未听过哪个晚辈对自己说,磕着碰着会疼。

    她也知道会疼。

    但这些晚辈与自己不同姓,始终是外人罢了。

    看着乔钰忙碌的背影,王奶奶默默走了。

    回来时,乔钰刚忙完。

    王奶奶:“来我家吃饭?”

    乔钰连忙晃手,“不用了王奶奶,我带了饼子,再去国营饭店打点汤就成。”

    “来我家吃饭!”

    见老太太脾气执拗,乔钰也没推脱,笑眯眯地应:“好嘞。”

    乔钰不可能空手去别人家做客。虽说现在荒年过了,但粮食依然紧张,这种情况得持续至改革开放。

    她想了想,拿上那几个饼子。

    饼子没馅儿,但和了不少富强粉在里面,是相当扎实的上门礼了。

    她带着笑容上门的,但看到王奶奶家还有个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尤其是两孩子格外闹腾后,笑容僵住。

    上次与王奶奶闲聊,也差不多从老人家口中探知到对方的情况。

    王奶奶命苦,幼时父母早亡,好不容易嫁了个疼自己的爱人,也在战场上没了命。孩子是遗腹子,长大后一根筋得很,怎么都劝不住,去参了军,从此一去不复返。

    她有房子,每个月也有不菲的抚恤金领,但膝下无子……

    可,老太太没说会接济外人呐。

    乔钰将饼子一递,“王奶奶,这位是?”

    王奶奶给她介绍:“她叫孙凤玲,也是个可怜人……”

    听完的乔钰面无表情:可怜,真可怜。

    孙凤玲也是寡妇,不同的是人家有两个儿子,上头还有位婆婆。

    即便王奶奶没说全,乔钰也猜出来了。

    孙凤玲经常来打秋风,打的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王奶奶的秋风。

    和吃绝户没区别。

    啧。

    真不要脸。

    至于王奶奶为何会放任这样的人……

    难评。

    不是说这位房东老太太性子古怪吗?

    乔钰的忍耐在夹住一块自己送来,王奶奶切成块的饼子,被熊孩子手抓夺去狼吞虎咽吃完,到达了顶峰。

    她摔了手中筷子,跳起来:“这饭还能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