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申请到的新院子是五人间的卧室,上下两层楼,还是刷了白墙的砖瓦房。这在68年代是相当奢侈了。

    乔钰在离开市区前,地方上已经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严打,父母孩子隔绝关系,大义灭亲的,举报声四起,哭嚎声一片。

    部队倒是安宁得像世外桃源般。

    乔钰抱起小金鱼掂了掂,“哟,我们家小金鱼又胖了。”

    小金鱼继承了她的肤色,白皙,又吃得胖乎乎的,像颗糯米丸子,不仅家里哥哥们疼她,零花钱都用在她身上,在外也是横着走的,受到所有人喜爱。

    能不爱吗?

    在这个人人都吃不饱的时代,小金鱼长得就跟福娃娃般,再极品的人见了都做不出刻薄的事,更别提家人了。

    周母是走哪儿,都把小金鱼带着。

    这两年有乔钰买雪花膏,以及在小金鱼一周岁后,拉着她一起打八段锦,周母年轻许多不说,就连头发都新长出不少。

    哪里还有乡下老太太丁点作风?衣服就没旧的,都是没补丁的穿。

    说是来照顾乔钰坐月子、带孩子,但周母本人觉得跟享福没区别。

    小金鱼梳着两根羊角辫,生气时脸颊一鼓,头一偏,羊角辫打在乔钰脸上。

    “不理妈妈了!”

    乔钰与周母相视一笑。

    都觉得孩子气得可爱。

    周母:“这几天不是天天嚷嚷着要见妈妈吗?妈妈一来,咋不理了?”

    “妈妈说我胖!”

    “那你胖吗?”

    “我不胖!”

    乔钰笑着捏了下小金鱼脸颊,边往屋里走,“好好好,小金鱼不胖,小金鱼是长得有福气!”

    小金鱼看了看亲妈,脸颊鼓得更厉害了。

    “咋滴啦?”乔钰主动问。

    “妈妈骂人!不理妈妈!”

    “说你有福气也是骂人啊?”

    “妈妈坏。”

    乔钰哭笑不得,又对上亲闺女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双眸,没了脾气,“好好好,妈妈坏,欺负小金鱼了。罚妈妈!”

    说着,她单手抱着小金鱼,一只手打了下自己脸颊。

    小金鱼赶紧去拦,“不打了,不罚了。”

    “就够了?不生气啦?”

    “妈妈还是坏!”

    “嗯呐,妈妈本来就是黑心的,从来不是好人。那小金鱼还生气吗?”

    “……不生了。”

    主要是孩子找不到怎么反击。

    毕竟乔钰可是老油条,什么样的人都能被她忽悠,更别提两岁孩子了。

    中午的饭菜是周文和大伟做的,老周还没回来。

    吃饭的时候,乔钰顺带提了嘴黄寡妇的事。

    周母:“这也心肠太黑了,幸好你会把脉,揭穿她们的阴谋,不然得被讹上啊?”

    “可不是。娘,市区咱以后少去,现在外面世道乱的很,要啥就在岛上供销社买,真要缺东西,每个月我下岛去看看。”

    周母:“军娃子那边没问题吧?”

    “他?没人惦记他……算了,待会儿我吃完饭跟他通通电话,叮嘱两句。”

    吃完饭,见周母欲言又止,乔钰道:“妈,你有啥事儿直说。”

    周母只好道:“我来这边几个年头了,家里老大媳妇儿也怀上了,老大就让我回去,你看?”

    乔钰没什么表情,让小金鱼跟着小勇回屋玩儿,视线才落在周母身上,“妈,你想回去就回,我这又不是拴住你了。一句话的事,你用不着胆战心惊的,还看我的脸色。

    不过要是回去日子不好过,我这边随时欢迎你过来。

    你们那边应该有长房养老的习俗,但现在都啥年代了?你觉得跟着哪房过得舒坦,跟着谁养老呗。

    你看咱家不缺孩子,养老不成问题,你多余的事压根不用操心,家里活儿也不用做,最多是看着孩子……”

    乔钰举例了不少在自家的好处,才去帮着周母收拾东西。

    晚上老周回来,发现气氛不对劲,乔钰没提周母要走的这茬,只说了黄寡妇一家的事。

    老周颔首,“那个冯磊,就是他们家传言小金鱼是王奶奶的转世。”

    乔钰一愣,怒得拍桌,“还有这茬?!”

    “也算因果报应。”

    乔钰龇牙,“我当时要知道这谣言是冯家传的,那两个老不死的,我也得弄一波!”

    老周轻咳一声,见孩子们和周母习以为常乔钰爆粗的表情,便没再多言。

    关了门,小金鱼丢给周母,乔钰才说了周母的事。

    “你什么想法?”

    老周不解:“什么我什么想法?”

    “你娘啊!想不想让你娘跟咱住?”

    老周笑了,“你这儿媳妇儿当得的确不一样,别人都盼着婆婆分家,分出去住,你倒好,想着跟婆婆住?”

    “你娘又不一样。”乔钰翻了个白眼,“乡下带来的陋习,我说一句她就改了,不像别人家的老太婆听不进去人话,尽磋磨儿媳。她在,我还能跟姐妹一样处,小金鱼也有人带,她不在,我还得分心在小金鱼身上。”

    老周许久没说话。

    乔钰戳了下他胳膊,“跟你说话呢。”

    老周揽过她的腰肢,“娘要回去,就让她回去一趟呗,你时不时写封信问问她情况,再透露希望她回来,小金鱼想她,保管她待不了多久就收拾东西回来了。”

    乔钰双眸一亮,“可以啊老周,跟着我学,都学坏了。”

    老周哼哼一声,“你的确是坏。”

    床上老提前辈。

    可乔钰能不提吗?

    只要一提,这老周就卖力伺候她,让她领悟和感受做女人时的最大欢愉。

    感谢姐夫的馈赠。

    “行了,不早了,睡吧。”

    “哎,如果亡夫还在,我俩肯定还会多聊会儿……唔。”

    所有语言化在鱼水之中。

    ……

    一听周母要走,最接受不了的便是小金鱼。

    小金鱼肉胳膊肉腿挂在周母腿部,嚎啕大哭,“奶奶别走……呜呜呜,是小金鱼不好吗?是小金鱼和妈妈一样坏,把奶奶气跑了吗?呜呜呜……”

    乔钰被这孩子气笑了。

    “小瘪犊子,谁气你奶了?你气你奶,我都不会气!”

    小金鱼扭头与乔钰对峙:“你气了!我看到了!”

    “啥时候?说具体!别给我整虚的!”

    “你嫌奶做的饭不好吃!”

    “你放屁呢!我桌上吃桌上放的,啥时候嫌过做饭的人厨艺咋样!老娘亲口说过这话嘛!”

    “你有!你每天从国营饭店带添菜回家!就是否定奶的厨艺!”

    “吼,照你这么说,我领养你哥哥们,就是否认你的出身咯?我夸你哥哥们出色,就是贬低你个小瘪犊子不学无术咯?!”

    小金鱼眼睛瞬间变成水灵灵的荷包蛋。

    还是在水里咕噜噜沸腾的那种。

    “奶——!妈妈欺负我!”她吵不过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