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女先洗完澡,他才进淋浴间冲了个战斗澡。

    第一次接受新事物,难免有些激动,又担心用水超标,给太姥爷造成负担,周军洗得比夏天冲凉还快。

    燕子看破不说破。

    周军一出淋浴,就见妻子躺在床上,腹部微微拢起。小春枝小心贴在妻子腹部上,不敢太用力,双手撑着床,生怕自己头栽在妻子肚皮上,给妻子造成负担。

    小春枝声音透着奶气,“妈,弟弟在动。”

    燕子笑眯眯的:“小春枝希望妈给你生个弟弟啊?不喜欢妹妹吗?”

    闻言,小春枝直起身,坐在床上,迷茫地看向燕子。

    燕子见状,敛了笑意,道:“怎么了?”

    “妈,如果这个是妹妹,可以不打掉她吗?”

    “……”

    周军品出来不同。

    房间里有地暖,按理说该暖和才对,但他四肢发凉,如坠冰窖。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在床边,隔着妻子,揉了揉小春枝的发梢,“小春枝知道‘打掉’是什么意思吗?”

    “‘打掉’就是没了……”

    “哦,谁告诉你的?”

    小春枝眼神怯怯。

    燕子也坐起身,执起孩子的手,给予小春枝力量道:“小春枝忘了?爸妈是你的保护神,就像你奶保护你爸长大一样。”

    小春枝默了默,终于鼓足勇气,道:“是大院儿一个玩伴儿说的,他说他妈为生下他,打了好多姐姐。我问他,我妈妈是不是也这样?他说肯定是。

    只有这胎是弟弟,妈才会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

    妈,我不想你打掉妹妹,更不想你身体遭罪,是妹妹也留下来好不好?我给奶打工,赚零花钱养妹妹。”

    众所周知,乔钰手缝最大,孩子们要在她这里赚零花太简单啦。

    燕子哭笑不得,就连周军也被小春枝最后一句打工赚零花养妹妹的发言,笑了。

    燕子:“小春枝,我和你爸不在乎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哦。”

    周军将小春枝出生那场人荒马乱,所有人都忘了去看小春枝性别和平安的真相,告诉了小孩。

    小春枝:(ΩДΩ)

    自闭了。

    她知道了两个真相,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

    好的:父母不重男轻女,不在乎二胎是弟弟,更不会打掉二胎。

    坏的:比起她,她父亲更在乎母亲!

    总结:他们周家疼媳妇儿是祖传的好习惯!

    这场小乌龙过后,周军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年后开始上班,分了部分心思在小春枝身上。

    另一个卧室。

    大伟看到房间里的衣柜,柜子里放着垫褥和盖被。

    沉吟片刻,他抱出来打地铺。

    燕子洗漱干净,出了淋浴,边擦头边道:“太姥爷家真好,洗澡太方便了,还有地暖……我们在红旗大队洗个澡要烧水不说,茅房冷的要死。”

    洗个澡就要挨份冻,不洗又不洗。燕子年年冬季都是这个心态过来的。

    大伟:“是吧,以前每年,我就期待妈把我们往太姥爷这边带。能动冰棍不说,还有很多好玩儿的。”

    “还有啥好玩的?”

    大伟便举了几个知名建筑物的名字。

    燕子兴致勃勃道:“年初三过了,我在京市到处逛逛。”

    “看你自己呗,谁还能拦你不成。”

    “呃,居然有蟑螂!”燕子啪嗒一脚踩死。

    大伟:……

    有辱斯文!

    心头是这么想,但他还是凑个脑袋好奇去看。

    “冬天也有蟑螂?”他好奇道。

    燕子拎起蟑螂须,惊讶道:“好小一只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蟑螂!这么小,会飞吗?”

    “别研究了,扔出去吧。”

    “咋个扔?哦,开窗。”燕子顺着大伟视线望向窗外,恍然。

    大伟拿了张厕纸,揉成小团,塞了一边耳朵。

    燕子关了窗,回身一看,道:“你干嘛?”

    “怕这么小的蟑螂钻耳朵,你要不要?”

    “它们应该不会爬床。”

    “也对。”

    遭罪的是他,得做好防护。

    老爷子这边的房间不够睡,乔钰、小金鱼和周母挤一张床的。

    乔钰沾床就睡,随后便是鼻鼾声。

    小金鱼并不意外,爸妈鼻鼾就跟交响乐般,在夜里格外突兀,她别的不在行,适应能力超强。无非是交响乐从以前隔着几间屋,变成就在身侧。算下来,还少了她爸的鼻鼾,少遭一份罪呢。

    她几个哥哥们曾经说过,荒年期间,妈吃得少,很多粮食都拨给他们吃了。她爸也说过,她妈鼻鼾曾经很轻的。

    这些年,她亲妈才变得胃口大,鼻鼾也更重了。

    别的不说,妈吃得少?大部分粮食都让给哥哥们了?

    这里面肯定有很大隐情!肯定!

    她妈才不是无私奉献型!

    抱着巨大狐疑,小金鱼沉沉地进入梦乡。

    周母和刘大姐睡一个房间,都是老年人,睡眠质量不怎么受影响。

    最惨的当属小勇,和四胞胎挤一张床。

    小勇把头埋在枕头下,泪流干了,都不能唤回四胞胎的良心。

    他只好搬出亲妈来:“你们再这样,我就只能去请你们姑姑来了。”

    四胞胎连忙规矩躺下,身体绷得笔直不说,双手还叠加放在腹部。

    生无可恋的小勇,盖上被子,道:“睡觉。”

    第二天,乔钰起得早,去书房给老周回了通电话,报完平安,见没电报打来,便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张战是年初三到的。

    这会儿,周军一家刚好回自家,房子腾出一间来了。

    老爷子回归的第一年,张战怎么可能错过?

    老爷子让他买火车票回来,后者偏要开车,说东西多,寄回京市,运费都不少,还不如开个车。车子只要加油费就成。

    老爷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任由他了。

    谁知在除夕前,张战又打了通电报,在归途路上遇到雪崩,耽搁了几天,会延后到家。

    老爷子:……

    他当时看完电报,只对乔钰说了句,“我老了,骂不动了,得靠你了。钰啊。”

    乔钰当时就给予老爷子一个“我骂人你放心”的表情。

    张战风尘仆仆,开着吉普进军区大院,就引来动静。

    清晨,出来踩用过蜂窝煤的人家,看到吉普停在张家门口,驾驶座拉开车门,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后,下午军区大院议论张家的声音便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