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看向楚稚的眼神不亚于看见了鬼。

    谁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宫女居然是楚稚。

    当日,继位的盛典和晋封皇后的盛典是一同举办的。

    新帝的龙椅上,永远有皇后的位置。

    一日盛典完毕后,谢妄牵着两个孩子的手站到楚稚身前,轻声道:“来,叫母后。”

    *

    那夜,皇后的寝宫足足叫了不下八次水。

    如同那夜,清风,清厉两人再次蹲到了那宫殿的窗下,却紧紧捂着耳朵不敢多听。

    分明是吹着晚风的夜晚,可屋内却十分炽热叫人万般不清醒。

    谢妄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看着臣服在身下的楚稚,顺从地将头那埋进她颈间,道:

    “解开我的绳索,摘下我的面具。”

    半醉半醒之间,楚稚恍恍惚惚地看见,月光之下,谢妄那炽热的眼神,以及情动后红到了极点的疤痕。

    她闭眼,扬起脖颈,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痛吗?”

    楚稚低声问:“都过去了。”

    谢妄却猛地一激,道:“不,应该是我来问你这个问题才对。”

    *

    次年,皇后诞下一公主。

    皇帝亲笔提名为安宁。

    安宁公主,希望她此生安宁如梦。

    *

    安宁公主一岁时,皇后哭诉想家。

    皇帝便同皇后两人微服出宫。

    路上,楚稚带着谢妄去了楚家布庄。

    这里,早已给了刘狗儿当家。

    她带着谢妄去了二楼的窗前,今时今日,两人再次站在窗前,心境却大不相同。

    楚稚道:“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何时吗?”

    谢妄低笑着轻吻楚稚的眼,道:“记得,在王爷府前,乃是你我第一次相见。”

    “不……”

    楚稚笑着摇头,伸手指了指下面的街。

    “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早认识你。”

    从那时她识破李温的骗局,急于找孩子时,他驭马闯进闹市的那一眼开始,便时时刻刻地记着谢妄。

    谢妄脸上有些愧疚:“那时惊鸿一瞥,我却没能记得你的身影……”

    楚稚垂眼:“那夜,你我不也没记住彼此的来历。”

    两人相遇,相互猜忌,却从未想过,两人就是彼此要找的人。

    “行行好吧,给点银子花吧……”

    外头,响起一道凄凄惨惨却十分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是再隔一世楚稚也不能忘记的。

    她压住凸凸直跳的眉心向下看,果然瞧见姜玲儿狼狈的,衣不蔽体的抱着一个枯瘦的孩子跪在街道中间向着行人乞讨。

    楚稚和谢妄相视一对,如枝便自行下去探听。

    姜玲儿一见到如枝,那是又惊又喜,连忙抬眼朝上看,正正好和楚稚对上了眼。

    “她……她,她如今当上了皇后?!”

    姜玲儿满脸不敢置信,几乎要疯魔的样子看着楚稚:“她是皇后?!她怎么能当上皇后!?”

    “我现在过得这么苦,全都是因为她!她居然当上了皇后?!”

    说着,姜玲儿痛苦地低下了头,抱着怀中的孩子大声哭泣。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楚稚大概是明白了姜玲儿都经历了些什么。

    从她和谢妄将两人放走之后,李温带着姜玲儿背井离乡离开了京城,但从那之后,李温便受不了打击,每日以酒度日,终日里醉醺醺的不能见人。

    姜玲儿被逼无奈,只好自行出去做工,想着若是再能生下个孩子来便能唤醒李温的良知。

    可没想到,随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带来的不是李温的崛起,而是数不尽的拳打脚踢。

    因为然哥和丞哥,早在背井离乡的路上偷吃了大量花生而死,而暴躁的李温却将这事的责任归咎到了她头上。

    最后,李温将她和孩子赶了出来,叫她带着这个孩子出来自力更生,并将乞讨来的银子带回去买酒吃。

    现在的李温,根本就不是那个受人爱戴的李大人,而是人人喊打,毫无上进之心的废物。

    姜玲儿的肠子都要悔断了。

    可依旧在看见楚稚的瞬间,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了楚稚身上:“都是你,若不是当初你将两个孩子藏起来诓骗我和李温,他又怎会中计!!”

    “都是你!都是你!”

    她哭着哭着,那哭声就变成了低低的哀求:“求求你将李温收走吧……”

    “将他杀了吧,带走吧,他宠妾灭妻,根本就不配活着,他曾试图谋害皇嗣,他罪该万死计,他还有谋反之心,更是该死!”

    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哭得满脸泪光,涎水四流,乃至深恶痛绝地将手中的孩子一扔,道:“我不该打扰李温和楚稚,我错了,我错了……”

    在她的哀嚎声中,如枝抱着个胳膊,小心翼翼将那被她扔到一边的孩子捡起来去。

    伸手一摸,才发现冰冰凉凉。

    死了。

    姜玲儿早已疯魔,孩子早已死了,连脸上的颜色都变成了绿色。

    李温……

    绝嗣。

    最后不过也满怀悲伤的死去,却不过是抱着那酒壶,跪着死在了紫荆城前。

    巡逻的侍卫瞧见后,随手拖到了那乱葬岗。

    并无一人前去回禀楚稚或谢妄。

    *

    继位当日,李公公前来,想要告老还乡。

    谢妄眼底淡然,挥手允了。

    李公公感激不已,道:“皇上,先帝生前还在这殿内留了一封道歉信,只不过当时先帝神情恍惚,并不叫奴才们跟着,是以,奴才也不知到底藏在了这殿内何处,皇上可要差人寻寻?”

    “道歉信?”

    谢妄眼底多了些讥讽。

    “朕不看。”

    ——

    过去错失的爱意终究无法弥补,唯有时间将其拉长盖过,而非磨平。

    爱情,亲情,友情,亦然。

    唯一的解药,只有更为真挚,真心的情意方能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