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秋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天牢的一个小隔间里。

    “娘娘,下官也是没有办法。”

    “情况就是这样了。”

    “我们都是最底层的官吏……”

    夏淑桢闻言,表情冷漠,只将食指竖起放于嘴前。

    用动作示意赵丽秋不必多说。

    是谁授意的,她夏淑桢自己心里有数。

    赵丽秋见劝说无果,只得安静下来,打开了隔间的房门。

    这才带着人走到了两个宫人的牢房前。

    与其说这里是隔间,倒不如说刑房。

    到处摆放着的刑具和滚烫发亮的火炉都说明了眼前两人糟糕的处境。

    看着伤痕累累的佩兰姑姑和昏迷过去的玲珑躺在床上。

    夏淑桢眼底一片愤怒,鼻尖萦绕的血腥气息久久不散:

    “你们对她们,用过刑了?”

    赵丽秋叹了口气,见无法隐瞒,只得避重就轻道:

    “回淑妃娘娘,这都是上面吩咐下来的,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那位身份尊贵,我们实在得罪不起。”

    夏淑桢冷笑道:

    “多尊贵,不妨说来听听?”

    “这些都是本宫淑钰殿的女官,到底是谁吩咐的?”

    “你今日给我说清楚,否则,本宫要了你的命。”

    赵丽秋闻言,只得垂下头跪了下来:

    “回淑妃娘娘,下官不知。”

    面上看着恭顺,可内里却全是反骨。

    夏淑桢自然知道底下人这些小九九。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下官是天牢主管女囚的赵丽秋。”

    “本宫晓得了,你这两天好好想清楚吧。”

    夏淑桢简单敲打了之后,便吩咐身边的人:

    “先把她们带回淑钰殿疗伤再说。”

    周围的仆从们闻言,马上行动了起来:

    “是,娘娘!”

    佩兰姑姑已是凭借最后一口气撑到现在。

    听到这句话,终于放下了心。

    眼前猛然黑了下去。

    --

    时间,已过去一日。

    已是初秋时节,淑钰殿中的被炉中的被人早早地点好。

    热量蔓延,温度比足以抵御窗外的冷风。

    当下气候算不得凉。

    夏淑桢这两天忙前忙后,不免有些热意上头。

    她回到寝殿,刚要休息,喜鹊便走了进来:

    “娘娘,佩兰姑姑刚醒。”

    “她站在寝殿外求见。”

    “让佩兰进来吧。”

    夏淑桢擦了擦头上的汗。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夏淑桢目光投向了佩兰,只见佩兰此时正战战兢兢,拘谨十足。

    “佩兰,你不好好养伤,怎么这个时候求见?”

    佩兰却只是垂头,不敢说任何话。

    “姑姑何必紧张?玲珑怎么样了?”

    夏淑桢语气亲昵,丝毫瞧不出架子来。

    可佩兰却只是颤抖道:

    “玲珑还是没醒。”

    夏淑桢只得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玲珑受的伤重些,她还年轻自然会好转。”

    “佩兰姑姑,不如你先回去歇息?”

    “初秋时节,内务府还没拨给我煤炭。”

    “我便烧些木柴取暖,可能会有些呛,对你伤口恢复不好。”

    可佩兰却还是摇了摇头,面色纠结。

    夏淑桢直觉佩兰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

    于是只得叹了口气,将佩兰留在寝殿让她且自己纠结着:

    “天牢里环境阴冷,佩兰你待了这些时候,怕是不少阴寒入体。”

    “我让人点了暖炉,你去捧个小的来暖暖身子吧。”

    佩兰闻言抬头,模样有些惶恐:

    “奴婢不敢,奴婢身份卑贱……”

    夏淑桢沉声命令道:

    “你去拿一个来,我从冷宫出来,自然知道那滋味多难熬。”

    佩兰一怔,倒也不敢再推脱了。

    只得乖乖走到一旁捧了一个手炉来。

    “佩兰,你腿脚不好?”

    夏淑桢看佩兰行走时有些一瘸一拐,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天牢里的人对你的腿用刑了?”

    “是我疏忽了,姑姑来,陪本宫坐着歇会儿。”

    说罢,她便指了指一旁的座椅。

    佩兰大惊,这次是说什么都不敢坐了。

    一个劲儿地摇头,嘴唇绷得死紧,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夏淑桢见此,也不好再勉强:

    “姑姑,你且自己想清楚吧。”

    “我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有苦处。”

    “说来,宫中的人,都各有各的苦啊。”

    夏淑桢话题一转,换了关心的重心:

    “你家中亲人尚在么?我入冷宫之后,你也是吃了苦,可曾与家里头联络过?”

    不知这番话中的哪一句戳中了佩兰。

    方才她还闭口不言,顷刻间,她放下香炉。

    在夏淑桢面前直直跪下,眼泪顷刻流淌满面:

    “奴婢感恩娘娘,将奴婢从那暗无天日的牢中救出,又对奴婢这般关心。”

    佩兰的声音染上哭腔,听上去颇有些凄惨:

    “奴婢恨自己,恨到了如今,奴婢却还在想隐瞒娘娘。”

    说着说着,佩兰便开始抽自己耳光。

    夏淑桢见状,赶忙起身把她的手捉住:

    “佩兰,这是在做什么?”

    “你冷静下,有什么苦衷都可以同我说。

    “我现在虽没有立足稳,却也能开口找太后替你讨个公道。”

    “更何况,如果你实在思念亲人。”

    “你年纪大了,也该放出宫了。”

    “等宫中这阵子风波过去了,我把你送出去也好。”

    听到这句话,佩兰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她抽抽噎噎地将事情的始末尽数交代出来。

    “是皇后,是皇后——”

    “她用全家人姓名强迫奴婢——”

    “逼着我,将淑钰殿的账本换了!”

    夏淑桢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你何时换的账本?”

    “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换了几次?”

    “你现在给我说清楚,戴罪立功,过往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佩兰闻言,只得哭着磕头道:

    “换了三次,奴婢只换了三次。”

    “在您入冷宫后的三月前,每月一换。”

    “可奴婢不曾看过那账本里头的东西一眼,奴婢只是求个平安……”

    “还连累了娘娘入了冷宫,奴婢自知亏欠,愿赔上性命还娘娘一个公道。”

    “只求娘娘,能保下我的亲人,佩兰便从此能死而瞑目了!”

    夏淑桢深吸一口气,强忍下心中的酸涩。

    她原以为淑钰殿的人各个都忠心耿耿。

    可谁知,这次却栽在了内鬼身上。

    但这归根结底,还是怪皇后。